吃完早餐以后,顾怀之遇到了今天的第二个难关。 周奐坚持要穿衬衫出门,即使今天第一个行程就是海边,即使她说了很多遍去海边容易把衬衫弄脏,他依然坚持不肯换下。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演变成了冷战。 「再不出门,时间会来不及。」周奐啟唇,口吻疏冷,听着都像责备。 听见这句话的第一秒,顾怀之就是这么认为的,这男人就是在怪她无理取闹。但才气了两秒,她又想起昨晚他不安的模样,顿时就觉得是自己幼稚了。 周奐连想和她亲密的时候都还怕自己伤害她,又怎么会责怪她。 顾怀之轻叹,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放软了姿态。「周奐,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坚持要穿衬衫吗?」 周奐看着她,薄唇抿得死紧,眼底闪过短瞬即逝的难堪。 为什么坚持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穿着衬衫?为什么每一次总要把所有钮釦都扣上?为什么明明没有近视,却要戴着无度数的眼镜? 这些问题,姜哲问过,徐俊问过,现在顾怀之也问了。 男人暗下眼,灵魂坠入沉默。 因为只有这样,只有把自己装扮成这样,才能活得轻松一些。 只有把自己装扮得人模人样,才不会被这个社会睥睨得一无是处。 只有这样,他才有办法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不需要害怕走进人群时会被一眼看穿那永远撕不掉的标籤,不需要担心会看见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惊惶。 只有把这样,才不会让人知道他曾手染血腥,才不会让人知道他来自幽冥。 顾怀之看见了他眼底漫漶而至的痛苦,看见了那道在大雪中孤苦无依的身影,看见他蜷缩在一片苍茫之中绝望地不断下坠。 所有她世界里再平凡不过的小事,再平凡不过的言语,对他而言都遥不可及。 周奐从没有体会过平凡。 他不会笑,因为他不懂得什么样的情绪是快乐;他不会哭,因为对他而言,眼泪等同于不幸;他不敢发怒,因为他畏惧自己血液里继承了他父亲的残暴,畏惧自己给她带来相同的伤害,畏惧那场恶梦就是他永无止尽的一生。 他从来就不曾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平凡人,所以才努力装作平凡的样子。 只有在他假扮成没有丝毫污点的模样,在他假装自己纯白无暇的前提下,他才认为自己有资格被世界接纳。 他什么都没说,可是她却什么都听见了。 她好心疼。 「周奐。」顾怀之牵起他的手,走到了镜墙前,将手里的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