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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


给他称银子。

    果然,复秤少三两。

    四千两银子里少三两,几乎不算少了,但陈淮安不依不饶,就非得几个总管大太监给他添上。

    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儿,大太监们也不敢得罪他,连忙捧了十两的一锭出来,笑道:“咱们老了,老眼昏花,真是没瞧清楚,这一大锭,补了主事大人的缺吧。”

    陈淮安将那十两的银锭接过来,另从褡裢里挑了一只十两的大银锭子,一并递给几位大太监,笑道:“这二十两,是淮安给哥几个吃酒的,辛苦你们这半夜的替我秤银子。”

    几个大太监正因为陈淮安斤斤计较,连三两银子都不肯放过而生气了,瞧他一下子赏来这么多,又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望着他肩负褡裢,远去的背影,几个老太监皆在摇头:“淘气,这陈淮安别的不说,就是个淘气。”

    但不得不说,这些大太监们是真喜欢满身阳刚,性子豁朗的陈淮安。

    他看似了无心机,质朴醇厚,但凡事总会把握个度,说实话,与他相处起来,虽过后回过味儿来,是叫他当猫一样给逗了,可那过程真叫一个欢乐。

    出了宫门,依旧是一片明月,照着护城河中沉潭色的水,波光仿如碧玉。

    陈澈居然等在宫门外。

    盛暑的七月,唯有在这深夜之中,才有凉风掠过街道。

    俩父子相伴而行,陈澈不语,陈淮安也不说话,唯有他银袋里的银锞子相互撞击的声音,清脆而又悦耳。

    走至太仆寺门外时,陈澈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或者不懂,为父打压你是为了你好,你或者有一颗热心,但政治非是儿戏,为父如此,只是为了你能更好的走下去。”

    “我懂。”陈淮安简短的说了句,转身离去。

    什么样的因,种什么样的果。

    他上辈子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与陈澈,也是完全不同的父子。

    此生的陈澈,依旧是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依旧妄图通过他来成就自己的名垂青史,但至少,他们因为共同的目标,而站到了共同的起点上。

    到了家门上,陈淮安止步,于门上转来转去的踱着步子。

    于门上等了好久,三更半夜的,齐高高和如意两个满头大汗的赶来了。

    齐高高道:“二爷,有钱就是好办事儿,全都办完了。”

    陈淮安听他讲了一番,连连点头,拍着齐高高的肩道:“办的好,如意去看着阿荷,再把你二奶奶叫出来,我得带她一起去看看。”

    齐如意揉着睡眼打着哈欠儿的,敲门,进院子去了。

    不过还好,此时锦棠并还未睡,正坐在床上抹眼泪了。

    自打从城楼下掉下去过一回,她几乎夜里就没睡着过,每每闭上眼睛,不是在逃追兵,就是正从城楼上往下掉,抑或者,便是林钦摔烂了的那张脸。

    每每梦到一回,她便会惊醒过来,紧紧抱着阿荷,坐在床上抹眼泪,等天亮。

    她亲手把林钦推下城楼,总觉得林钦是索命的恶鬼,缠着她不肯放,偏偏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唯有抱着孩子的时候,才能有片刻喘息。

    听说陈淮安三更半夜的要带自己出城,锦棠本不想去的,但如意劝了又劝,非得要她出去走走,说了一车的好话,锦棠于是就起床了。

    还是头一回把孩子交给齐如意,锦棠一会儿念叨一番,絮絮叨叨的交待好了,换了件衣裳,不着妆就不出门的性子,又洗脸重新饰好了妆容,出门时一轮明月西倾,已眼看就是四更了。

    枣红马驮着锦棠,陈淮安亦骑了匹马,一路无话,出城已是黎明。

    待出了城,陈淮安策马直奔的却是隆庆坊。

    隆庆坊与京城相连,山险而水峻,奇泉处处,水质清澈,是个酿酒的好地方。

    月落,星逝而天光渐白,俩人依旧是沉默着。

    到了隆庆坊,天光已然大亮,于路边一处茶寮里随便吃了些茶点,这又是一番疾匆匆的赶路,直到天将正午时,俩人弃马而行,一重山又一重水的,过乌龙峡,再上溯几里路,遥及处一间小小寺庙,陈淮安见锦棠已然走的两腿发软,遂扎起马步,拍了拍背,锦棠也就顺势爬了上去,叫他背着。

    乌龙峡本就以青山幽谷,碧水深峡而闻名于四方,也是个隐士遍地,极为清幽的好地方。

    进到寺中,独有一个老僧守着,见了陈淮安与锦棠也不打招呼,于院里扫着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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