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就是说给陈澈听的。 他这样说了,致诚法师总要应付一句:“陈公子新科及第就有如此作派,前途无量。” 陈淮安颇为脸大,得意洋洋道:“半年前,小可领了北直御史一职,赴河北赈灾督办,整个河北,虽说先是大旱,紧接着暴雨,而后又是瘟灾。但疫满城阙,无人枉死。这些,也皆是小可一人的功德。” 要说,儒家自古便讲,谦谦君子。要称君子,谦怀最重要。 像陈淮安这等办了点事便要大吹大擂的,非但算不上君子,便他果真有功,也得是别人来宣扬,岂能由自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肆意为自己脸上贴金? 是以,此时人群中便已有隐隐的嫌弃的声音。 “赈灾非是一个人的事情,功劳只揽在自己身上,难道地方官,地方的百姓们都是吃闲饭的?” “这人自吹自擂,好不要脸。” 致诚法师倒是因为这句话,果然大震:“原来竟是北直御史陈淮安,失敬失敬。贫僧听闻河北有灾,昼夜难安,也时时在关注河北的灾局。不得不说,您到河北,是朝廷之幸,苍生之幸。” 说着,法师站了起来,双掌合什,对着陈淮安遥遥一拜。 而他身后所有红衣的法师,青衣的僧人们,随着致诚法师这一拜,亦齐齐起身,对着陈淮安一拜。 “居然敢受致诚法师的拜,他的脸呢?”有人如是窃窃而言。 “好不要脸。”另一人断言。 “陈淮安这厮,脸可真是够大的。”又有人摇头叹气。 庭院之中,满是嫌弃之声。而陈澈坐在最中间,阳光照洒下,白皙的脸庞略泛潮红,显然已经气的快要跳起来打人了,但总算他忍功好,捏紧双拳,依旧默默的忍着。 等僧人们拜完了,陈淮安越发洋洋得意。 同时,于人前遥遥对着陈澈拜了一拜,话却是对致诚法师说的:“法师说人人都有渡已,渡人的心,这话显然是错的。据小可所知,这世间更多的,是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表面上虔诚恭敬,心地里却只有私仇,只有睚眦必报四个字的,虚伪而又利已的小人。 表面上心系家国,兢兢业业,凡作事,只为朝,为百姓着想。心里面却只有,我看不惯你,我就踩死你,踩死你……” 说着,他自己跺脚就踩了起来。 这简直是耍泼了。 你瞧他高高瘦瘦,面色黝黑,一件青罗袍微摆着,简直是,每个人都恨不能上去,捣他两拳。 而这番话明摆着,说的就是为首辅的,自己的父亲陈澈了。 旭亲王先就喝起彩来:“难得淮安如此率性,好!” 于是乎,满庭的人全哄堂而笑,也鼓起掌来,一声高比一声的,所有人都在大呼,给陈淮安叫好。 毕竟,儿子在如此庄重的场合拆父亲的台,大家还是喜闻乐见的。 锦棠坐在人群之中,恨不能以手捂脸,才能忍着不去看陈淮安的丑态。她甚至不知道,他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样羞辱陈澈。 须知,当众骂父亲睚眦必报是小人,这比私底下打搧陈澈的耳光更狠。 要陈澈真心黑一点,今夜回去就弄死陆宝娟,从明儿起,陈淮安就得乖乖儿回家丁忧,连大理寺的闲职都没得作,更何况作官。 她也想过陈澈和陈淮安父子终有对恃的一天,但是没想到陈淮安会把事情抖到如此大的场合,会在这样庄重的场合以僖笑怒骂的形式,仿似耳光一般的,攻击陈澈。 一父一子,满庭乌泱泱的人。 等儿子骂完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澈身上,当然是想看他会怎样反驳,又或者,要怎样收拾陈淮安这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骂父亲的逆子。 鸦雀无声之中,陈澈缓缓站了起来。 他今日穿着的是件青麻色,无领的圆襕衫。这种襕衫,是老头子们的家居常服。 他今年四十有七,容貌并不显老,头发胡须依旧乌黑,其中没有一根杂呲。每每身着官服,他便俊俏的跟个新郎官似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