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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节


坊,与陈杭二哥家的儿子,炸香油的陈果果一起聊了许久。

    乡里人嘛,朴实。

    有京里来的,细皮嫩貌的人打听隔壁罗家酒肆,打听酒肆的大姑娘嫁了谁,陈果果边磨着香油边吃着酒,便把陈淮安和罗锦棠是怎么成亲的,罗根旺又是怎么瘫痪的,一股脑儿,说书一般讲给了陈淮阳听。

    至此,陈淮阳才知道,陈淮安就是他的三弟,而那个肖似于他母亲余凤林的女子,是他三弟的妻子。

    陈淮阳千里而来,连小厮都病倒在半途,听完陈果果一番杂夹着方言,半懂不懂的话儿,就离开了渭河县。

    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愤恨,便是极度的厌恶。

    原本,无论陈老太太还是陈澈,大家都以为陈淮安在渭河县那么个穷乡僻壤的蛮荒之地,应该过的很凄惨。

    为父赎罪嘛,也许只是在陈杭家作个长工,替人家做苦活儿,干苦力,在陈杭家的地位还不如条狗。

    结果呢,陈淮安非但在渭河县过的很潇洒,有肉有酒,不必像他一样整日刻苦读书,还能有一房相娇貌美的妻室。

    他过的实在是,神仙般的日子。

    当时,陈淮阳没想过像陈淮安那么混蛋的一个酒徒,混账东西能有上京城,能有跟他争陈家领头羊的一日。

    他以为陈淮安昏昏绰绰,会永远在渭河县做一个滥赌酒鬼,欺负着一个肖似于他母亲的女子,直到他的那一天。

    他从来没有看得起陈淮安那个弟弟过。

    也从未把他当作自己的对手。

    但他最无法忍受的,是陈澈的野种,居然会娶到一个相貌与他母亲生的一模一样的女子。这让陈淮阳觉得愤怒,觉得自己和母亲都受到了羞辱。

    他当时再也忍不住,便修书一份,寄到了岭南,把陈澈的外室陆宝娟,以及她生的儿子陈淮安,还有陈淮安娶了一个肖似于余凤林的妻子,诸如种种事情,全告诉了母亲余凤林。

    本来,他以为母亲知道此事之后,必定会痛恨父亲,并丢下父亲,然后从岭南回到京城,不再陪着父亲在那缺衣少药的穷山僻壤之中吃苦的。

    谁知道在他把信寄过去之后,余凤林没有闹,没有声张此事,而在一年后,她就病逝了。

    而私底下告诉过余凤林她丈夫养着外室和外室子的事儿,因是陈澈和陈老太太严防死守,勒令全家人要瞒着余凤林的,陈淮阳在干过之后随即后悔,生怕父亲要扒了他的皮。

    不过好在他干了,他娘接到了信,这件事就此了了,迄今为止,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知道。

    在罗锦棠到京城之后,陈淮阳便一直在暗中暗暗的观察于她。他觉得她放荡,轻浮,令人厌恶,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虽说相貌与他母亲相仿,但脾气性子完全不一样。

    他有时候会想,徜若母亲有罗锦棠这样的硬脾气,在知道外室子之后,是不是会吵会闹,而不是全然闷憋着自己,直到死的那一天。

    总之,在他见过罗锦棠六年后,终于,在这大衙里见面了。

    罗锦棠依旧是往日爽朗的样子,捧起坛子酒来,笑着讲起了自家锦堂香的传承,从天山上的千年融冰之水,讲到老窖深储八十年的沉酿,再到调酒时的口感配比,倒是一丁点儿的私也不藏。

    讲到最后,她捧出酒盏来,开坛,斟酒,金黄色的酒液如丝如滑,于正午的阳光下拉出一道细而不断,悠长绵醇的丝儿来。

    随着酒液淌出,扑鼻一股醇香顿时于整座礼部大院里弥漫开来。

    递给陈淮阳酒盏时,锦棠一手敛着衣衽,轻轻叫了一声大伯。

    陈淮阳接过酒盏来,却不吃酒,反而转口问了一句:“弟妹,淮安近来可还好。”

    锦棠以为陈淮阳这般难缠,不给情面的人,是不会提及陈淮安这重关系的。

    既他问了,也只得回一句:“他如今是北直隶御史,正在河北赈灾督政。”

    陈淮阳微抬了抬头,秀致到颇有几分娘气的眉头挑了挑。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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