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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而他的面前,品酒的也全都是一帮二八佳年的少女们。

    至于他家三郎的面前,则簇拥了一大批年约四旬的中年贵妇们,是个妇人都要握过他的手抚着摸着,问一句年方几何,家中可有妇人。

    陈淮安极耐心的应着,夸一个头戴只赤金扁簪的妇人,说她这簪子好看,旁人戴着肯定俗,但她戴着就只显富贵。

    再换个圆头胖脸双下巴的妇人,陈淮安又夸她生的福相。

    那妇人的女儿比那妇人更胖,冲上前来,问陈淮安:“东家,你瞧我福相不福相啊?”

    陈淮安半天未语,竖起个大拇指来,咧唇赞道:“真福相。”

    陈澈站在远极之处,负手看了半晌,哈哈大笑,随即吩咐手下侍卫道:“打上两斤六两银子一坛的锦堂香来,老夫今儿要开坛敞饮一回。”

    陈淮安这个儿子,来于一场意外,出生之后,一直是陈澈心头一块重负。

    便射杀陈杭的二儿子陈嘉上那一回,也是因为陆宝娟要抱着孩子下盐城归祖拜主母,而他执意不许,俩人吵了一架的情况下。

    至于将孩子送出去的时候,这孩子才五个月,陈澈家里已有一大一小两个儿子,对于儿子委实无甚兴趣,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狠不下心肠来,甚至连襁褓都不曾揭过。

    他只记得巴掌大的孩子被裹在襁褓里,疾喘喘的哭着,那种热乎乎又奶腥腥的感觉,像极了他小时候顽皮,从鸟窝里抓出来的,毛都未长的小雏鸟。

    人的善恶有界吗?

    陈澈觉得没有,他当时甚至说过,这孩子的性命就全由陈兄来执掌了。

    那时候,他是想着,就此省去一个麻烦吧。

    他和妻子余氏的婚姻,不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妇人,和一个孩子而产生太大的影响,他依旧深爱自己的妻子,并且相信在灵魂的深处,二人之间的平等与共鸣。

    陈杭的妻子齐梅接过孩子,随即就揭开了自己的衣襟,当着陈杭与陈澈的面,给孩子哺起了乳。

    事实上陆宝娟自己都没有给这孩子喂过奶,而她心思重,要求高,又还未婚先孕,生了孩子之后又怕人说,三天给孩子换一个奶口,闹的当时的陈淮安总是在拉肚子,瘦的就只剩一把骨头。

    陈澈到那时,仍旧没有看过那孩子一眼,离开的时候,只听见孩子咕咚咕咚,吃奶的声音。

    他麻木不仁了那么多年,也自认没有什么资格自称陈淮安的父亲,更没有资格以父亲的身份去要求陈淮安与罗锦棠什么,反而因为儿子儿媳活出了一条与他完全不同的路。

    觉得自己卸下人生最大一重重负,二十多年来都一回开戒,便准备要,痛快敞饮上一回。

    第155章 金光闪闪

    陈澈上了马车,抱着坛子酒,仔细瞧着这坛子,蜜色的坛身,沉潭色的坛贴,贴的伏伏贴贴,揭开之后,他搭起帘子,也不必酒盏,仿佛还是少年时挥鞭斥马的快意,直接扬起坛子便是一气豪饮,饮罢之后,在这拥挤不堪的人群中,马车在侍卫们的护卫下,才缓缓驶出什刹海。

    帘子撩起,微凉的风,一件件往事过眼,陈澈再饮一气,掂着只坛子,望着外面纷纷攘攘的人烟过眼。

    恰在这时,车自什刹海岸转过,也就是在舞台的正后方,一个白衣,赤足穿着双白布鞋的女子,头上包着块蓝帕子,坐在一辆马车侧的阴影之中,双手托腮,正在和着舞台上的乐声哼唱:“幡幡瓠叶,采之烹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余凤林曾经在世的时候,非常好酒。

    便在岭南时那般穷困潦倒,她连置新衣的钱都没有,但仍还爱吃酒。

    偶尔捉只蛐蛐儿,扮作男装到街上与人斗蛐蛐,赢了钱便打一壶酒来,不讲究口感也不讲究酒质,只要有酒即可,坐在竹席上,呷一口,赤足坐着替他缝衣服,便哼着这样的歌谣。

    瓠叶正嫩啊,采来烹之,我家里有美酒啊,请君来尝之。

    每每叫他捉住,欲骂她酒会伤身吧,她早已吃完了,欲要责两句吧,她就跪在那竹席上,来搔他的痒痒。

    陈澈于是将她搂入怀中,亲吻她的脸庞,亲吻她的嘴唇,俩人紧紧搂在一处,老夫老妻,除了身体上的慰籍,更多的是彼此心灵深处,给予对方的支持。

    透着潮气的屋子,四面漏风的茅屋之中,那时候他觉得便一生不能起复,有那般恩爱的妻子陪伴,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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