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母造出来的苦。 她在郭家呆四十多年,后来又在新加坡照顾凌彦齐十年。太清楚,那些为人强势的父母,根本不懂得养育孩子,他们眼里只有培养和宠溺两条路。 用爱去陪伴孩子,不仅耗费巨量的时间,还要做出巨大的妥协和牺牲。有这精力,还不如放在商场上,能多挣一倍的钱都不止。 凌彦齐终于明白,姑婆为何非要留司芃来照顾。他本来以为她是不想给卢家任何一个人(包括他在内)添麻烦。她是一个过分善良的奶奶,难怪司芃想要对她好。 “我没事,你觉得她能照顾好你,就没问题。”凌彦齐抬头往厨房看,他都快吃完了,司芃还在里面来回走动。“我先去上班,等会叫人买洗碗机过来。正好有人教你用。还有,”他望向宽敞的客厅地面,想起姑婆总是拿抹布在地上一遍遍地反复擦拭,“扫地机拖地机一起买得了。你总不能一直是自己拖,得学会用。” 凌彦齐匆匆驾车离开永宁街,等红灯时,才在家人群里说:“还好伤势不重,昨晚我已经带姑婆离开医院。” 卢聿宇紧跟着说:“这可不比上次,毕竟没法走了,得要个人照顾吧?” “我已经安排人了。” 大舅发言:“哪里的人?肇事的人不当场就跑了吗?” “我在外面找的。” “中介?外面找的人哪能放心?我让老林再派个人去。”三舅开口。 “是啊,”大舅妈三舅妈也凑进来,“家里这么多工人,随便谁过去,都比外面的强很多。” 凌彦齐顾不上一个字一个字敲,慌忙把手机拿到嘴边,“不用麻烦林伯了。姑婆就是怕像上次那样麻烦我们,所以这次明瑞的救护车到楼下了,还不愿意过去。既然我已经安排好了,大家就不要再打扰,让她安心静养。” 这个家人群里,凌彦齐很少像今天说这么多的话。不,他甚至很少对一件事情发表过绝对的看法。一个人站在一个家族的对面。 几分钟内,群里一片寂静。凌彦齐等不到回应,急得再说话:“是我找的人,好不好都按我的意思办。我会经常过去看看。” 卢思薇在手机那端听到这毋庸置疑的口气,面露微笑。凌彦齐一向很好说话,被批评指责也会礼数到位,今日竟会因为长辈贬低他的能力而不开心。也好,难得强势一回,她自然支持他。 其实卢奶奶回国时,卢家的长辈,比如外公、大舅还是很开心的。只不过她不像众人印象中该有的归国老人那种体面的乐呵呵。小楼装修的两个月,她住在卢家,日日都是天蒙蒙亮就起床去厨房。所有人都劝过,她回国是来享福的,还是一概不接受。 卢家人根本不乐意装修小楼。拆迁在即,何苦住进去。想要离定安村近点,旁边就有天海壹城,还怕没得地方住?她偏不。小楼粉刷得勉勉强强,她就要搬进去,没人拦得住。 这样一来,她性格里的孤僻和怪异,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住进去也就算了。定安村b区的拆迁年后已全面启动,她迟迟不愿签字,更让卢家人寒了心。所以真实的情况是,除了她照顾十年的凌彦齐,再也没人愿意去小楼看看,为她的事情做主张。 这天下午便有人来装洗碗机。做事一向慢条斯理的凌彦齐,动作这么快,大概也是在咖啡店呆久了,知道司芃只喜欢烘焙冲调,不喜欢洗刷。到第二天上午,两个智能扫地机器人也到了。明瑞的工作人员还送来一台电动轮椅,只不过现在的卢奶奶还用不上。 医生说,且躺半个月再说。 骨折后的第一个星期最难过。人既没有适应一条废掉的腿,腿也完全不理解主人不想再遭罪的心理,肿痛得好厉害。卢奶奶和司芃也不是那种很容易便能和人相处融洽的个性。前两天一个躺床上,一个干活,无言的时间居多。 本来司芃还期盼凌彦齐下班后能过来看看。卢奶奶是很喜欢他的,为聊天而聊天的话局里,每五句话就要有一句提到她的阿齐。 可凌彦齐来两次后就不再来了,只有一个电话,说被派去上海出差了。司芃得靠自己想,如何帮卢奶奶打发时间。 她问她爱不爱看西关戏。卢奶奶说好呀。她便拿平板下了一堆剧目。卢奶奶说,手捧着看不行,眼睛老花,得放得远远的。她又特意买了个宿舍常用的小折叠桌。 不仅方便卢奶奶看戏,而且吃饭也不用下床。 等过七八天,卢奶奶在床上再也呆不住了,司芃便推她出去买菜逛街,呼吸点新鲜空气。周二的上午,超市里没几个顾客。她们可以慢悠悠地逛。 逛到进口食品的调料区,卢奶奶让司芃找一种叫“叻沙”的酱。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