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第一回受伤后人是清醒的,第二回受伤只是擦碰,想必并不严重。下官即刻便为苏大人开些止血化瘀的良药,回宫后再好好将养。” 柳朝明道:“有劳医正。” “只是……”方徐犹疑了一下,“苏大人几日能醒,下官无法作保,只能说快则一二日,慢则一年半载都有可能。且醒来后,她会否有其他症状,譬如失忆,譬如痴傻,如有这些症状,是一时的还是一世的,此等种种都要等大人她清醒后再作诊断。” 柳朝明看着苏晋,安静了片刻道:“只要平安就好。” “是,平安就好。”方徐正收拾药箱,听了这话,叹了句,“苏大人走得这条路,实在是苦。” 言讫,跟柳朝明施了个揖,退出帐外去了。 岩穴外,金吾卫还自山里搜寻伤兵与误闯进山的百姓。 柳朝明守在帐子内,想起方徐的话——苏晋走得这条路,实在是苦。 可这条路,说到底,还是他引着她走上来的。 当初孟老御史临终前所托不过一个苏时雨,他那时没想到谢相这一层干系,以为老御史如此看中她只因她的非凡之才和锦绣文章。 两年多前在暮春雨中初遇,明明从未见过,却无端地,没由来地认出了她。 他走进大理寺的时候,对一旁的大理寺丞道:“去打听一下,那个立在雨里的小吏,可唤作苏时雨?” 那寺丞竟是个认得苏晋的,当下就道:“回柳大人,正是时京师衙门的从八品知事,姓苏名晋,字时雨。”又见她得左都御史看中,添了句,“听说有大才,高中二甲进士那年还不到十七。” 柳朝明于是顿住脚步,看了眼衙署外连天春雨,吩咐安然:“把本官这柄伞为他送去。” 那时他尚不知她是女子,自以为老御史临终交代的“以你之能,守她一世”是要将她引往御史这一条路,承继老御史未完成的志,令她这一身惊世才华得以施展。 后来即便得知了她的身世,他虽犹豫过,却从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 她自入都察院,的的确确就是他见过最好的御史,文章明达,笔墨不枝不蔓,头脑聪颖又谦逊好学,遇事果决且坚韧不拔,身陷困境亦会迎难而上。 所以他总待她比旁的御史还多三分严苛,其实是因为对她期望太高。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难怪谢相会将她当作男儿,倾尽一生才华来教养她,恐怕也是看到了她这一身常人难以企及的资质。 而今时今日,柳朝明头一回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纵有文章韬略如锦绣又如何,纵位至侍郎位至尚书位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苏时雨这一路走来可谓履刀而行,身后无边深崖,每一回跌落不是粉身碎骨就是便遍体鳞伤。 如果傲骨铮铮必将用鲜血浇沥而成,那么谁来成全最平凡的心愿? 柳朝明想,他不想守一世了,他只想守她平安。 外头一名金吾卫道:“柳大人,左将军说,要先行送您与苏大人回宫。” 柳朝明“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正捧着药进帐的方徐,方徐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大人放心,此处去随宫不远,这点舟车之苦,只要路上注意些,苏大人还是受得起的。” 柳朝明这才应道:“好。” 因先帝朱景元,七王朱沢微,与十二王朱祁岳于同一天离世,朱南羡回宫后是一刻也不得闲,与几位尚书议了一宿,也只将先帝的谥号与大殓事宜议定,等辰时时分,众臣才刚散去片刻,宗人府的胡主事便来报:“陛下,今日一早,淇妃娘娘一听闻昨日皇陵的噩耗,便悬梁自尽了,十七殿下的主意是……将尸首扔去乱葬岗,可刑部那头给淇妃娘娘定罪的咨文还没出,按说还是太妃,您看……” 朱沢微与淇妃苟且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丑事,是故苏晋那头虽已传审了淇妃几回,却没将她的罪行告知于众。 朱南羡以肘撑着引枕,闭目捏了捏眉心:“以罪妃之名,葬了。” “这——”胡主事咋舌,“当真是要扔乱葬岗么?” 朱南羡没答这话,抬目淡淡扫了他一眼。 一旁的尤公公即刻斥道:“没规矩的东西,陛下都说这么办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