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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己回礼,是已认出她了——谢相避世得早,他的儿媳,即苏晋的母亲,景元帝没见过,文远侯与孟老御史却是见过的,他们曾至蜀中探望故友两回。

    景元帝护短好杀,苏晋今日既弹劾皇子,便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可行舟至半途,黎明未至,她又如何不拼命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而这条生路,便是文远侯。

    景元帝护的短里,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皇子,更有昔日与自己有袍泽之谊的故人。

    他老了,对儿子的护犊之情愈深,对昔日一念之差薄待了的故人亦愈愧疚。

    苏晋昨夜让言脩给文远侯带去一句话——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这话表面看没甚么,但昔日谢相致仕归隐,离开京师前,与文远侯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她知道文远侯会来,终于还是等到了。

    苏晋默立于殿上,良久,只听景元帝木然道:“既然证据确凿,便由苏御史提议,当如何处置朕这个逆子罢。”

    攻心为上,也许只有故人之女憾死,才能令这位老皇帝不再姑息这名承他骨血,又作恶多端的第三子罢。

    苏晋道:“是。”然后她转首看向朱稽佑,无悲无喜地道:“臣以为,当撤三殿下藩王封号,召回京师,永生不得再赴山西,此其一。”

    第70章 七十章

    “其二,收回三殿下在山西及京师的府邸,遣散所有姬妾,并将此两处的家产变卖。所得钱财,一,用来弥补贪墨亏空;二,用以抚恤被掳掠的女子,无辜冻死之人的家眷,及慰劳那些被强行征来服役的壮丁。”

    苏晋再朝龙座揖下:“陛下,臣相信三殿下本性纯良,有此行径,实是受人蛊惑所致,但此案案情甚重,死伤无数,不罚不足以服天下,因此其三,”她一顿,负手道,“将三殿下圈禁于宫中,待来年开春,着工部营缮司郎中,营缮所官员数人,及都察院监察御史,前往山西查明行宫具体规模,所耗人力物力,可有冤死枉死,将案情拟定,昭示于天下,再由陛下定夺三殿下的罪名,以显陛下仁德公允,对万民苍生一视同仁之心。”

    苏晋没有咄咄逼人地置朱稽佑死罪。

    凡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她明白这个道理,何况她心中还另有所求。

    苏晋言罢,奉天殿内一时无声,良久,景元帝寡淡得仿似不起一丝波澜地应了句:“准奏。”

    然后他唤了一声:“刑部。”对着俯首行礼的沈拓道:“此案由你主审,限来年三月之前结案。至于那些证据确凿的,该杀该刮,就依方才苏御史所谏之言定刑。”

    其实此案案情之重,有三品以上大员涉案不说,更牵扯一位藩王,为保廉明公正,当由三司会审。

    但,倘若三司会审,恐怕再不能保朱稽佑安危了。

    这是老皇帝最后的一点私心,他盼望着这个同为皇家岳丈,太子妃生父的刑部尚书能网开一面,留他的第三子一条性命。

    沈拓领命后,景元帝看向苏晋,分外淡漠地问了句:“苏御史还有甚么要谏言的吗?”

    苏晋沉默了一下道:“陛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讲。”

    “臣想请立一方功德碑,为天下读书人,为籍籍无名的义士。”

    苏晋说这句话的时候,脑中闪过无数画面。

    有她传胪听封时的欣悦,有她在松山县,与晁清慷慨解囊却救不了身边疾苦的憾恨,更有许元喆临死前,血誓“来世不做读书人”的悲怆。

    最后却定格在刑部暗无天日的甬道里,晏子言九死不悔的背影。

    苏晋眸色微黯,轻声道:“下官已查过,此徐姓书生不过一介举人,并无功名傍身。山西修筑行宫,卖放工匠一案,原本与他无关,他却不忍看身边黎民饱受疾苦,上递十余请命书,无一不被通政司压下。万般无奈,只能上京敲响登闻鼓。

    “他怕敲响登闻鼓后,守鼓的御史不将状书呈于陛下,这才自尽于鼓下,引来皇上雷霆震怒,以将此案追查到底。

    “这是他的义举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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