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她一眼, 像是没瞧见一般又道:“工部刘老儿把本官推出来挡刀子, 那是他有眼不识泰山。就凭你们想抓本官?那还嫩了些,不信就去问问你们苏御史,本官后头的靠山是谁。” 他扯起胡话嘴上也没个把门, 言脩听不下去,走上前去唤了声“孙大人”, 试图与他解释,不料孙印德借此机会, 蛮横地挥开胳膊。 言脩险些被他搡倒,他却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扯破了喉咙嚷嚷:“怎么, 都察院还动起手来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朝廷命官的?” 周围一干御史都傻了眼, 无赖还要三分薄面呢, 这姓孙的简直没脸没皮。 都察院与六部衙署相隔不远, 孙印德这么一嚷嚷, 想必临着几个衙司的人都听见了。 几名御史想要去扶他,都被他甩胳膊挡开。 苏晋冷眼看着,不拦不劝,片刻,吩咐了句:“去把大门堵上,任他闹,看他能闹多久。” 孙印德五短身材,这一二年得了工部的肥缺,仍是精瘦的,却要笼在这宽大的官袍里,显得格外臃肿好笑。 他一看苏晋一副打定主意要收拾他的模样,目光落在中庭一角大水缸上,当即从地上爬起,抱着那水缸道:“苏时雨,不要以为你官品高了就能随意栽赃本官,反正本官不听你问讯,也绝不画押,有胆子你现在命人拿枷子把我铐了,不过本官有言在先,你的人胆敢碰本官一下,当心本官一头撞死在这水缸上,到那时,自有人去告你谋害朝廷命官之罪。”他说着,又冷笑道,“你可别忘了,御史犯法,罪加一等!” 这话倒是真的,若堂堂五品郎中在罪名查实前死在都察院,尤其是赶在年关将近这么个不吉利的时候,指不定景元帝一动怒,加之七王那头煽风点火,真要问苏晋一个不轻不重的罪。 宋珏早上犯了错,心中觉得愧对苏晋,生怕这个无赖一个想不开要拉着他们苏大人同归于尽,犹疑了一下,走上前去想要拦,不成想苏晋淡淡道:“让他撞。” 她看着孙印德,不温不火道:“孙大人,你若早有以死明志的决心,何至于落到今日这种田地,不早该在十二年前你强掳你外侄的结发妻做小,令她为保贞洁悬梁自尽时羞愤致死了吗?” 当年因孙印德莫须有一句许元喆舞弊该死,令其阿婆投河自尽,苏晋便已下决心要整治他。她这两年没闲着,联着周萍刘义褚,将这恶贼的老底查了个透。 孙印德听了这话,不以为意:“她嫁来本官府上是她贪慕荣华,自尽是她自己想不开,关本官甚么事,你少将这屎盆子往本官头上扣。” 他到底在官场浸淫多年,眼见着苏晋像是已查过他了,反而冷静下来,理了理官袍,半是威胁半是妥协地道:“苏时雨,你在京师衙门任知事时,本官是府丞,做了你两年上级,教你规矩,为你指点迷津,也算于你有师恩,你就是这么尊师重道的吗?传出去不好听吧。” 苏晋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下了石阶,一步一步往孙印德身前走去:“哦,孙大人教会了本官甚么?是摆官威,还是受贿赂?是不分青红皂白杖责下官,还是阿谀奉承谄媚上级?是上值时分偷奸耍滑,还是旷值在秦淮河岸醉生如死?是贡士失踪畏惧权贵不允我查,还是仕子闹事避于街巷,不顾百姓安危?” 她言罢,忽然一下子收住笑容,狠声道:“来人!” “在!” 苏晋负手回身:“把他捆了,送来刑讯房!” “是!” 一干侍卫上前,三下五除二就要把孙印德五花大绑起来。 其实这是不合规矩的——孙印德好歹官拜五品郎中,这样的职衔,再有了确凿证据前,只能审,不能动刑。 几名御史心知肚明,但有了早上的教训,都不敢置喙。 正这时,恰好柳赵钱三人自外头回来,孙印德看到都察院三位当家的,趁着身旁侍卫拜见的功夫,一下子奔上前去扑跪在三人脚下,哭诉道:“求柳大人,赵大人,钱大人为下官做主啊,苏御史他、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下官掳来,眼下还想对下官用刑,简直是公报私仇,枉顾国法刑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