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点了点头。在这一刻,她终于又见到了她所熟悉的少年的锋芒:毫不犹豫的,从不怀疑的,一往无前的。 “现在你来了,真是天意。”他的声音定如磐石,“虽然只有三百人,但也已完全足够了。我只需要向彦休传递上消息……然后我们一路收拢叛军,往云州去。” 薄暖听得瞠目结舌:小皇帝还在位,顾渊作为名正言顺的上一代皇帝,竟然不回长安,反而与叛军合流,这……这不是叛乱吗?!他为什么,他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顾渊看着她的表情,了然地一笑,“薄三迫不及待将你赶出长安,一定会有动作。我猜,我马上就师出有名了。” 夜色深沉。 国事沉重,薄暖不能完全理解,但又好像已理解了几分。顾渊知道薄昳要篡逆,其势已无人能阻挡,但他仍有他的办法,去拯救他的臣民。 ——真好。 她迷恋地看着光影之下他如削的侧脸,沉溺一般地想。 ——我再也不要体验失去他的滋味,再也不要了。 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两人不知疲倦地诉说着这半年来生离死别的苦痛,又回忆起这间小屋中曾拥有过的年少时光,只觉都恍如隔世。 只有眼下,他拥抱着她,她依偎着他,这样的姿态才是最真实的,好像已经绵亘了千万年,从来没有改变过一样。 就如他们的心,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你那时……活脱就是个无赖。” “我倒觉得我那时太拘束了。” “你还想怎样?” “我就该直接在这里,在这间房子里……”声音渐渐低沉如诱惑…… “你——你无耻!” 自夜中被他唤醒,她就绝不肯再睡去。直到太阳升起,一点点将枕边人的眉眼照得清晰,她也没有感到丝毫地放松。 他不由苦笑:“都赶了这么久的路,怎么还这样有精神?” 她咬了咬唇,“我仍旧怕你是假的。”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来,任君检验。” 她被他的一本正经逗得噗嗤一笑,他眸中倏忽一亮—— 她终于笑了。 她这一笑,他才感觉到原来是真的天亮了,日光透入土窗又统摄进她那双幽谧的眸,当她笑颜展露,便都灿灿然照耀了出来。她已经不同于五年前那个清淡的少女,现在的她美丽得夺目。 而她的这种美丽,是他给予的。 她便带着这种绝美的笑容,探手一点点抚摸他的脸。在晨光的映照下,她终于能看清了,他的下颌边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似是箭镞擦过而留下的血印。她心疼地不敢去碰,却忍不住盯着那道疤看了许久。 “莫不是破相了,值得你看这么久?”他委屈地道。 她轻声道:“破相倒不至于,好像显得你更俊了。” 他淡淡一笑,不予置评,眼神底里却显然是被奉承到的高兴。那道疤并不显眼,她却还是要问:“还疼吗?” “不疼。”他说。 她皱起眉头,“你一定还受了许多伤。” 他径自躺倒在床上,无赖地将手脚一摊,又重复一遍:“任君检验。” 她看着他俊逸斜飞的眼,忽然就明白了他这个姿势的含义,清丽的脸庞刷地烧得通红。“你……你不要岔开话题。”她羞恼地道。 “我没有。”他侧过身子看她,轻声说着,拉过她的手挑开了自己的衣襟。她的手仿佛有了感应,轻轻地抚上他光裸的背脊—— “咝……”他倒抽了一口气。 她的脸色骇得煞白,再也顾不得许多,哗啦一下撕开了他背上的衣衫! 一道深可见骨的箭伤,赫然在目!而在这道箭伤的四周,还遍布各类兵刃造成的皮肉伤疤,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泛着红色,显然是没有及时处理,造成久难愈合。 她伸手,颤抖地轻碰那道直入骨肉的箭伤,他犹硬气地微笑道:“胸前一道,背后一道,薄三送我的两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