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早眼尖地瞧见了:“阿暖耍赖!” 薄暖满脸无辜:“才没有呢,我都喝了!” 寒儿看了看地上,那一摊酒渍还在呢,“婕妤真是,”她哀叹,“真是实诚人……” “我,”酒意微醺,薄暖面色颇有些委屈,“我都输了这么多了……” “输了也不能扯谎。” 忽然,一个刚硬、斩截而幽深的话声闯进了这夏景中来,薄暖呆了一呆,身边的两人已飞快地跪了下去:“陛下!” 顾渊负袖在后,慢慢地踱步过来,园中榴花正艳,夕光洒落在他金龙描线的玄黑衣裳,凛凛如神祇。薄暖便看着他这样朝她走来,仿佛万籁俱寂,而唯有他的脚步,唯有他的脚步叩在她的心上,是那亘古及今仅存的声响。 寒儿拉了拉孙小言的袖子,两人见机地退下了。晚风徐来,带着丝丝凉意,将将要入夜了。顾渊走到博局前坐下,看了看棋盘上的形势,便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她嘟囔。 “笑你不知机变。”顾渊朗然道,“你看此处,你若走‘方畔揭道张’,便能杀他个措手不及;可你还走‘张道揭畔方’,结果不仅牵不到鱼,还遭人反噬。” 她怔怔地听,听得也是一知半解。 “我这样比较稳妥。”她强辩,“单吃了别人的棋,自己走不回来,如何是好?” “该吃的时候就得吃。”他带笑看她,“婕妤是不是太谨慎了?” 她怔住。明明很正常的两句话,为什么自己却……却想歪了……然而他的眼睛真亮啊,像是远方星辰的海,让她直愿溺毙在其中了。他怎么一点都不自知,还要来、来挑衅她? “我谨慎,一步步牵鱼,总有斩获;”她勉力维持最后的清醒,“陛下冒进,虽时有奇功,亦难免遭遇奇祸。” 他惊讶地笑:“都输成这样了,还有脸与我辩?来来来,”他将棋子收起,博筹都还给她,“我便与你斗一局,让你心服口服。你厉害,便给我个奇祸看看。” 她一手扶着沉甸甸的额头,大声道:“来就来!”当先抛出了博茕,这回运气不错,一次便行了许多步,她得意地将棋子竖起,“骄棋。”两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口中带着酒气吐出,双眸微眯,便牵走了他一条“鱼”,这是相当于两条博筹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这副神态,漫不经心地将博茕一扔,又掠了一眼棋盘,“翻一盔。” “什么?!”她大叫,连忙护住自己的博筹,“不给!”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棋案,淡淡地道:“愿赌服输。” 她哭丧着脸慢慢放开手,颇舍不得地点出了三条博筹甩给他,“哼。” 他看她一眼,眸光宠溺,“你喝多了。” “没有。” “那就罚酒。” 他又斟了一杯酒,推给她,一脸温良无辜,“可不要又喂给石榴吃了。” 她咬咬牙,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再来!” 夜幕垂落,天际繁星闪烁,照着她酡红的醉颜,发髻微松,散下青丝一缕,眸光清澈得宛如梦寐。他觉得醉了的她很好,没有那么多戒备,没有那么多掩饰,当然……也没有那么聪明了。 一整壶酒见了底,他终于看不下去了。 “还不服输?”他淡淡道。 “不服。”她倔强,“你等着,待我一次吃你两盔,让你全军覆没……” 他失笑,“我自然等着,你可别耍赖。” “我,我偏要耍赖!”她醉得前言不搭后语,突然伸袖拂乱了棋盘,棋子全都哗啦掉在了花土上,她撑着棋案倾身过来,鼻尖几乎就触到他的鼻尖,他傻眼了。 “你看好了。”她的眸光带着幽幽醉意,像是带刺的葛藤缠上了他的周身,她轻轻淡淡地开口了:“我、要、耍、赖、了。” 话音未落,她已吻住了他。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