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言:“朕说过会弹琴给你听。” 她一惊,“刚才是……” “寻常人可听不到。”顾渊表情得意,献宝一般,“婕妤以为如何?” 她回忆了半晌,“倒是高山流水,胸襟开阔。” 他以手抵唇,实在不能忍受般一下子笑了出来,渐渐地,越笑越响,双眸都弯成了一线。她莫名其妙:“怎的了?” “你说你,”他一边笑一边道,“你说你当初跟朕去读书,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连这样的曲子都听不出来……” “周夫子又不教琴……”薄暖愣是想了许久,突然道,“是《关雎》!”话一出口便立刻红透了脸颊,“你——你无赖!” 他盈盈地笑望她,“朕怎么无赖了,你给说说?” 她嗫嚅:“文王太姒,夫妇和鸣,用在我们身上,恐怕不合适吧……” 他渐渐敛了笑,凝声道:“怎么不合适?阿暖,你不愿做朕的太姒么?” ☆、第64章 她眼睫一颤,抬眸看他,少年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冷锐而直接地注视着她。 他要她做他的皇后。 她忽然想起数月前她跪在长信殿,薄太后那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来。 “你是一根筋,你父亲也是一根筋。你们怎不想想,离了薄家,你们还剩下什么?!”老妇人的冷笑渗得人通身冰凉,“你初进宫来,老身便特与你说,帝王之心不可测,帝王之家最无情,你偏不听,老身的一番心血,全算喂了狗!” “阿暖?”顾渊还在等她的回答。 她默默地靠上他的胸膛,带着窒息般的依赖蹭了蹭他玄黄的袍领,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狸儿。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示弱的模样,蓦地慌了神,手足都不知往何处放,半晌才安抚地圈住了她瘦削的背:“怎么了?阿暖,你——”他涩涩地一顿,“你不愿意么?” 她将脸埋了进去,他的衣领子里全是让人鼻酸的龙涎香,许久,她才闷闷地道:“我有什么法子,横竖除了你,也无人会再要我……” 她的声音娇软,拂落他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痒。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朕的皇后,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她没有应声。 他颇贪恋地用手指拢着她的发,慢慢道:“你不是还要查陆氏的案子么?这样更方便。” 她静了半晌,方道:“陆氏的案子……我已有了几分眉目。” 他高兴地道:“那是好事。你只管查,朕给你办。” 她的话音微微哽住了:“子临……谢谢你。” 他不快地凝眸,“这道谢,毫无诚意。” 她微微一怔,“那要如何?” 他拉着她走到琴案边,“给朕弹一首曲子。” 她呆住,讷讷地道:“我……我不会。” “朕教你。”他去琴案后坐下,拉着她一把跌进了他的怀里,将五指拢住了她的,轻轻覆在了琴弦上。她只觉全身都被他包围着,热,她不敢转头看他,只盯着那被自己的手指撩拨得微微颤抖的弦,听见一声低沉的喟叹般的琴音。 他笑起来,笑声就在她颈项间,清风朗月一般撞进她心头去,而后流水般的琴音高低错落地跌落下来,他一手带着她按弦,另一手轻挑慢捻,几乎是只手而奏。她听出这又是原样的《关雎》,心情从初始的羞涩渐渐变得安然若水。侧首,他眉目专注,神凝于弦,若不是这天下河山担在他肩上,他原可以做一个闲散宗室,手挥五弦,不理世务,逍遥洒脱地过一辈子。 可是她又说不清楚,若他果真是那样不顾民间疾苦的人,自己……还会喜欢他么? ****** 北宫,太子宫。 襄儿将竹帘挑起,对内笑道:“太子妃,薄婕妤又来找您下棋啦。” 陆容卿一边理着发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