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臣所记无差,建成三年册皇后时,外头贡上许多这样的铜镜,陛下您看这镜面上,都是为皇后祈福的子孙纹。” “皇后?”顾渊淡淡道,“朕记得,建成三年,当今的薄太皇太后被册为皇后。” 聂少君点点头,“不错。这样的铜镜当是皇后宫中才有,后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移玉长乐宫,有没有将这些铜镜一并带去,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屏风之后,薄暖心头疑窦丛生。建成三年,彼时的薄皇后刚刚怀娠,连陆皇后都还未出生,遑论她的母亲、陆皇后的妹妹陆玄默。母亲遗言所说的“未央宫,长生树”,当真是指这一面年代太早的铜镜吗? 还是说这一面铜镜后来留给了陆皇后,与陆皇后有关? 这样看来,还需去找找昔日椒房殿中的老宫人才行啊…… *********************** 聂少君自宣室殿中莫名其妙地出来,心思打了个转,自北偏门出了未央宫,却信步往北边的太子宫去。 太子宫中黄花素净,桂子清凉,还是孝愍太子在时的摆设,原样未改,寡淡得正似那人的心性。内侍都知他是天子跟前的红人,不敢拦阻,验过了门籍便放他进去,正殿之前一名宫娥恰提水经过,见到生人,惊讶地叫了一声,连忙往里去通报。 陆容卿听得分明,原来是那个姓聂的骑都尉,新加了侍中,才敢这样大摇大摆进北宫来。本来淡如止水的心一下子被搅浑,好不烦躁:“不见!” 襄儿也觉这骑都尉大人不成体统,便想出去回绝了他,谁料他竟自己掀帘子进来,一脸嬉笑:“太子妃好大的架子。” 陆容卿倏地站了起来,这是深宫内闱,他怎不在外等候,说进便进?她身边,她身边就是自己的寝榻,身上还穿着宴居的长襦,直恼得满面红霞,“登徒子,还不出去!” 聂少君微微一笑,她今日一身素衣,未施脂粉,裹着一条静洁的白,宛如秋初带露的花,让他担忧会不会立刻被秋风吹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这样大的胆子窜进北宫里来,方才内侍宫婢们的惊呼声他也听见了,但他就是不想搭理,只想着,看到她就好了,只要能看到她,哪怕一眼,他也就能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荒唐冒昧、这样穷极无聊了。 可是看到她一眼,他却又只想再多看,什么庙堂策,什么膏粱谋,都是放屁,都不如她颊边的红云,抑或鬓边的一缕头发丝儿,那样地真切,那样地令他欢喜。 她被他盯得手足都无可措处,“看什么看,你这是——这是大不敬!” “我有事与你说。”聂少君敛了眸,犹敛不住面上的欢喜。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陆容卿冷冷地道。一个广川乡下的儒生,纵然一朝跃了龙门,也与她毫无干系。那一晚在他家中的事情,她只想马上忘掉,立刻忘掉,而且她以为——她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的。 他看了看一旁的襄儿与一众神色慌张的内侍,知道自己确实给她带来麻烦了,可是心里又堵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不吐不快:“太子妃为何要回北宫来?便呆在思陵,不好么?” 她一怔,静了片刻,神容平复为一贯的冷清,“你想说什么?” 聂少君静了静,心情略为平复了,语气冷淡了下来:“太子妃的表妹薄婕妤如今受陛下盛宠,这世上还与陆氏有渊源的,也只剩下太子妃和薄婕妤兄妹二人了吧?” 陆容卿眸光一冷,径自往外走去,“襄儿,到书阁来,给聂大人看茶!” 茶香袅袅中,伊人冷漠的面容好像也不那么刺眼了。聂少君端着漆耳杯笑了笑,“太子妃既然回来,便该知道自己会惹麻烦。” 陆容卿顿了顿,“我不怕麻烦。” 聂少君眼风微斜,“那倒还可以一谈。太子妃是货真价实的陆氏遗孤,对自家的事情,合该上心。” 陆容卿低声道:“那又如何?单凭我一个人,查不清楚的。我回宫来,只想看看太子的旧屋,待今上有了新太子,我自要搬出去。” “我只怕太子妃太过恋旧,徒惹新人气恼。”聂少君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这话里含了多少层意思,果然便见陆容卿面色一变:“你胡说些什么?” 聂少君面不改色地道:“我说孝愍太子已经薨了,这算不算胡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