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也下意识地靠近了他几步,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 “你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傅衍歇斯底里地大喊,目光通红。 病房内乱成一团。 有医生护士陆续赶到。 不算窄小的病房就这样变得拥挤起来,所有人如临大敌,却唯独病床上的小女人毫无反应: 她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神态虚弱,那张木然的精致小脸上,犹带着楚楚泪痕,眼神却仿佛锐利的刀锋,平静而冷冽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许久,她苍白的唇瓣轻轻翕动了几下。 只有离得他最近的沈衡听清楚了她说的话。 她说报应,这都是报应,你们全都活该不得好死。 “小茶——” 沈衡痛苦地张了张唇,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茶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只是默然地别过了脸,背对着他,背对着病房内喧闹的人群,双手轻挨着肚子安静入睡。 最终也是依靠强效镇定剂注射,傅衍激烈的情绪才得到控制。 他晕了过去,被送到了另一间隔离病房。 …… 苏茶的病房总算安静了一段日子。 没有人来打扰的时候,夏医生发现,苏茶整个人都会放松很多,天气好的时候,她甚至还会挺着个大肚子到楼下花园里去转转,又或者在花园长凳上小坐些时间,跟其它的准妈妈们聊天,偶尔会展露笑颜,开心得像个孩子。 这样看来,她又似乎并没有病态。 她甚至主动向医生要求停药,理由是自己现在情绪已经在可控范围之内了,不想过多服食药剂,影响孩子将来的健康——夏医生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在乎肚子里的孩子,这种在乎是掩饰不了的,因为每每一提起宝宝,她的神色就会变得无比柔软,令他觉得,她可以为了孩子做任何事,承受任何精神折磨。 当世界里没有了傅尧,没有了傅衍,苏茶终于活得像个正常人了。 至少她的主治医师是这么认为的。 沈衡再次来看她,是在一个下雨天。 时间已经入冬了,下雨天冷入骨髓。 苏茶正坐在病床上织袜子,双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身上又穿得多,还围着绒绒的围巾,从门口看,整个就像只圆滚滚的毛球,还是连脖子都没有的那种——她没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眼眸低垂,手上动作很慢很仔细,似乎是并不熟悉织法,脸上表情却宁谧而认真。 “小茶。”沈衡推门进来,叫了她一声。 苏茶抬眸,见到是他,也只是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倒是没有像半月前那般激动了。 在沈衡又一次她名字的时候,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随意找凳子坐吧,这里有点乱。”苏茶放下毛线针,语气平静地对他说。 “谢谢你还肯见我。” 如今的沈衡,再也不是她初见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男人此刻面色憔悴,胡渣明显,眼窝还有着淡淡的青黑,看得出来,他已经好几晚没有睡好觉。 他在距离苏茶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开口涩然道:“这些天,我一直试着想跟阿衍谈谈,可就像你抗拒见他一样,他很抗拒见我。” 苏茶冷淡地点了点头,表示在听,却没有发表看法。 她还能做什么呢?她也给不了他什么回应,更不会昧着良心出口安慰,因为这些天来,苏茶彻底信了“因果循环”这四个字:一个人如果做错了事,伤害过人,不论迟早,总是会遭到报应的。 沈衡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苏茶信了,也怕了。 一个男人活到这个份上,功成名就,财富如山,却最终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还被自己的亲骨肉拒之门外,这各中滋味,非一般人所能想象,恐怕只有真正经历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包括苏茶,都没办法设身处地。 但苏茶并不同情沈衡,甚至还觉得他罪有应得。 可也许是绝望,也许是压抑了太久,沈衡这次来看她,跟她开诚布公地谈了很多话。 他说:“小茶,你可以怀疑我的用心,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