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街灯如星。 向野推开病房的窗,一阵清凉舒爽的风徐徐吹来,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洁白空间和透明的窗纱共舞,楼下花坛的昙花正是盛开的时候,幽香袭袭,夜风袅袅。 向野继续坐在病床边上,细细地擦拭着床上人白皙细长的手指,指尖那病态的苍白无声地昭示着床上这人的健康程度。 如果摘下那遮挡了她容貌的呼吸罩,或许可以看见她同样苍白脆弱却美丽动人的面庞,只可惜,一旦这样做,那不堪一击的雨中残花将会立刻零落成泥。 这是向野暂时还没死的母亲,关悦。 不过和死也几乎没什么不同了,靠钱续命而已。 向野将床上的女人能够清洗的的皮肤都仔细擦洗了一遍,随后开始从小腿处开始按摩。 平时这些事情当然不会轮到他来做,只是今天,他想单独和他妈待一会儿。 “爸送他来上学了,”向野清晰而缓慢地开口,好像有个听东西很费劲的人正在专心听他讲话,“他之前问过我的意见。” “他还说那不是他的儿子,不过我没信。”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被时光遗忘的些许蝉鸣,明明已是初秋,却还坚持着不肯死去。 “他的确长得不像他,更像……”他说不下去了,似乎在这里,在他母亲面前,提起那个女人,是很不尊重的行为。 () “他从来没为我来过学校。” …… “舅舅他们说只要我同意,他们可以把他送走,”向野忙完了一切可以为病床上的女人做的事情,坐在她身边,看着只剩一轮残月的漆黑的夜空,“送到孤儿院去,再让可靠一点的人收养他。” () “可是他都这么大了,送走了也会跑回来的吧,不如直接……” () “……如果,他不存在了,他会不会有时间来看看你呢?……” -- 让月光织就你的美梦,让昙香铺成你的温床。 () 晚安。 -- () 第二天去学校,宁浩言已经停止了他的叽叽喳喳,看着安分极了。向野猜想应该是孟新和他交代过什么。 其实向野并不是讨厌宁浩言插嘴他家的家务事,只是如果有人一直提醒他那个倒刺一般的存在,向野会无法抑制自己想让那个小孩消失的罪恶念头。 -- 如果向野能假装他不存在,或许还可以把那些不该有的、暴力的、肮脏的、可怕的想法尽量控制下来。 只不过是在同一所学校而已,初中部和高中部完全是两个体系,平时也根本不会有机会看见,就当做不存在好了、就当做没有情妇和私生子、就当做没有人在他面前跳楼、就当做他没有沾过满身他母亲的鲜血、就当做他没有想过以命偿命—— 可是——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们破坏了我的家庭、抢走了我的父亲、害得我妈在病床上不死不活地躺了七年,我凭什么替我自己、替我妈当做没发生过? 总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吧? 向野不忍心让他妈妈深爱的那个男人付出代价,那么谁该为此买单呢? () -- “卧槽——向野,你绝对猜不到我刚刚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惊天消息!”宁浩言去学校超市逛了一趟回来,容光焕发地出现在教室,一脸傻乐呵地附在向野身边八卦。 () 向野深吸了几口气,竭力把刚才脑子里的东西清空,转头看见宁浩言一脸憋不住话的表情,开口问道:“什么?” () 宁浩言奸笑着凑近向野的耳边:“那个杂种,是个小哑巴——” 向野瞬间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直盯着宁浩言的脸,一种难言的、隐秘的、丑陋的、阴暗的想法从他心底剧烈地抽根发芽、几乎马上就要长成参天巨树。 宁浩言看见向野震惊的表情,自己也很得意,贼眉鼠眼地环顾了四周,才坐下来小声和向野说道:“是真的,我表弟和他一个班,他说简行,就那小子的名字,从上学第一天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他的一个小兄弟不是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