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舍去近年来的积累,从敬奉的那位主上那边,请来仙符,硬是将孙婕救起,这是他的情感底线,里面也有自恃靠山的缘故。 救了之后,就是另一番情况,况且,孙婕的态度,也有所保留。 孙婕疑惑,且忧惧着。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孙婕可以确认,在移山云舟上,她确实已经死掉了——就算还有一息尚存,却也是进入到了不可逆的死亡进程中,除非是服用仙丹一级的丹药,才有可能逆转生死。 可事实是,李闪轻轻巧巧就把她救了回来。 孙婕不自觉轻抚额头,在她眉心深处,留着一点星芒,此星芒统驭全身气机,以独特的方式流转,从中萌生一点生机,连绵不绝,周遍全身。 正因为有此一着,纵然她如今还是五痨七伤,重伤难愈,却还是保着性命。 这究竟是什么法门? 孙婕问过李闪,可这位童年旧识,也是语焉不详。她还问过道意玉蝉的事儿,事实上,李闪也多次主动和她提起,询问她背后那人的底细。 孙婕对鬼厌之事,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两人由此谈及玉蝉来历,李闪回答说,是“教门圣物”,听到“教门”之类的字眼,孙婕心中本能就有疑惧之感。 可怖的童年,如漆黑的鸦翼,与她的血肉粘连在一起,如影随形,她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李闪还跟着赤阴女仙? 就算后面李闪否认,这个心结总是难除。 看着在一边啜茶思忖的李闪,阴郁的情绪像乌云般漫过心头,她突然开口:“阿闪,你还是走吧。” 李闪一愕,扭头看她。 “我看得出来,你虽是修为不济,却有许多办法,那些人围不住你的,只是因为有我拖累……” 她说的无疑是实情,不过李闪救她下来,不是听她说这些的,他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又听孙婕道:“当初,在教中,我最佩服的人是鱼刺哥哥,做梦都想学他那般逃出生天,自由自在,若能做到,已是满足。 “后来当真出逃成功,却转眼落入鬼厌手中,成了他的鼎炉,神魂受制,生不如死,至此方知,这世间处处都是险恶,非双仙教所独有,或许只有寂灭,方是最舒心的归宿。阿闪,你便当是成全我……” 李闪没有即刻回应,孙婕极度悲哀阴郁的心境,多少也影响到了他,这处船舱就显得太狭小压抑了。 一口将凉茶饮尽,些微凉意浸入肺腑,倒是稍洗心头晦暗,他暗忖道:孙婕经历苦楚太多,眼界也给逼给小了,我当年也是如此罢,如今…… 想到那一位依旧有些模糊的“主上”,他心中忽地一振——就是刚刚烦恼叹气的时候,他也没有为自家性命担忧过,尤其是最近连续两次祈告都有回应,反馈还有所增强。 有办法的…… 正想着,船舱外空气爆鸣声炸开,来势太猛,李闪只觉得头上一凉,整个舱顶都给掀飞了,这时才响起吼啸之音:“莫要走了鬼厌同党!” 李闪心中一激,幸好早有准备,也不看来人,捏碎了早已备好的符箓,同时船底无声无息裂开一个大洞,江水狂涌而入,符箓灵光落在水中,当即氤氲生雾。 雾气中,李闪和孙婕的身影都是隐没。 江面上,雾气扩散得好快,转眼之间,就是横亘十里,且没有一个特定的源头,范围还在不断扩张,已经将附近的江岸、青山都遮了半边。 江畔便有人骂:“又是这招!” 要说还丹修士,就是初阶,其六识感应范围已经超过一里,扫荡十里,并不为难,可这李闪二人,往往在雾符之后,随即使出某种遁术,水木金石,莫不如履平地,且是隐匿气息,让人无从发觉。 这两日,就用这一招,已经两次从他们手中远遁,三个还丹战力带领的围捕团队,屡屡失手,气得主家跺脚大骂,嫌弃手下在贵客面前丢他的人,给了好大压力。 无奈之下,这边的主事者屈山,只能花些价钱,请术业专攻之人,前来应对。 “回风道长,你看这里……” 旁边布衣道士轻抚颔下短须,神色平淡,朴实无奇的脸上,略现莹光,不类凡俗:“虽是寻常手段,但气机流转,却是堂堂正正,非是邪魔之法。你说他们是鬼厌同党?” 拿钱办事儿就行了,哪来这么我废话?这道士活该窘迫到吃佣金过活…… 屈山心里不爽,脸上倒还保持着基本的客气:“道长明鉴,那两人之中,有一个乃是鬼厌凶魔的姘头,一路南来,日日宣淫,移山云舟上人人知晓……” 道士看他一眼,点点头:“也罢……散!” 他一声轻喝,袖中便放出青白灵光,乍看去,像一只在江上嬉游的水鸟,所过之处,雾气纷纷吸入其腹中,江面越来越清晰,“水鸟”也越变越大,最后一声长唳,已扩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