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将信将疑,中原人不都是爱干净的么,这个怪人头发上的泥都没洗干净。她们只好头疼地梳开沈寒香的头发,用梳子梳掉发上污渍,抹上香香的头油。 紧接着又看到她的脸上还有土,一个婢女拧来湿布想给她擦擦脸。 沈寒香立刻竖起眉,“这是我们那儿的风俗,第一次正式见陌生男人,都要这样。” 婢女们叽叽咕咕了一阵,却也不得不依从沈寒香,她根本不让她们近身,一副要是靠近就要咬舌自尽的样子。而中原的女人到了西戎自尽的确实不少。 “那请夫人先歇一会,但别睡着了,大王回来会邀夫人共用晚膳。” 那倒霉的婢女还没来得及退出去,沈寒香忽然问了,“我儿子呢?” 婢女疑惑地想了会儿,忽然表情松动,回道:“大王说他不在的时候,带小公子去另一间院子住,大王回来以后,夫人可以向大王请求见小公子。” 门关上一室的刺目阳光,大开的窗户正对着开得灿烂的花朵,没想到西戎也有牡丹花,红的绿的花枝招展。它们不为离开故土而哀伤,极尽绚烂地盛放。 沈寒香安静了下来,坐在床边上,地上铺着五彩斑斓的手织地毯,屋子很大,角落里摆放着镜子,床上四周垂落轻薄的纱帘。 一股强烈的香气弥漫在屋内,西戎人热爱使用香料,颜色使用非常鲜艳。 大朵盛开的花丛背后,是十米高的灰黑院墙,她从一处高宅,到了另一处高宅,而这里不知道离京城有多少里,万水千山的阻隔在沈寒香心里积起难言的思念。她脸贴着枕头,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孟良清温润的眉眼,他担心时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细致周到的关心,甚至他病态的肤色。 一切都像一把锋利的爪子,挠着她的心。 当天傍晚,婢女带沈寒香去另一间屋子用膳,果不其然,婢女口中的“大王”正是九河。他不是个什么将军么?为什么又被称作“大王”?无论是这两个身份中的哪一个,她都惹不起。 厨子精心处理过的牛羊肉不像她想象中的油腻,热腾腾冒着香气,对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无疑是种难以抗拒的催促。 九河根本不去管她,自顾自割肉吃酒。他的身边跪着两个西戎女子,穿着红色的轻薄舞衣,露出雪白的肚皮,头上珠帘下的两双大眼睛好奇地时不时瞥一眼沈寒香。 她还端坐着,没有动手的意思。 “吃。”九河挥了挥手里的刀子,只听“铮”的一声闷响,那把锋利的刀子准确地插在了沈寒香眼前那盘肉上。 九河从容不迫地取出另一把刀。 沈寒香嘴唇扭曲了片刻,她想说我不饿,然而这是违心的,也不利于逃跑。 于是沈寒香只得动手割下肉来,乍一尝肉味鲜美,她吃完了一只腿,才想起来喝水。婢女给她斟满金杯,杯子上镶嵌着大颗红色的宝石,杯中物也是红色的。 她在关外见过,是葡萄酒。 沈寒香皱了皱眉,“我不喝酒。” 九河就像没听见她说话,婢女垂着头像木头人似的跪在一边。沈寒香把酒杯推到一边,摘下青葡萄吃,没一会儿她就吃饱了,坐在那里等九河用完餐擦净手,才坐直身,开口令声音镇定,“我什么时候可以写家书?” “你不用写。”九河第一次正眼看她。 沈寒香皱了眉,“什么意思?” “本王说过,你是我的了。”九河谑笑道,“这么快你就忘记了?本王可以让你再记起来。” “我有家人,有丈夫,有儿子。”沈寒香嗓子发干。 “你的儿子就在这里,你不是说妾室在你们那里地位不高,就算少了你,你的丈夫还有妻子,还有别的女人们,他没有那么需要你。” “他不一样。” “和别的妻妾成群的男人不一样?” 沈寒香深吸一口气,“我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必须回去继承家业。” “他留在这里,可以继承本王的家业。” “……”分明说的都是官话,沈寒香却觉得九河是无法沟通的,她顿了顿,伸手摘了两颗葡萄吃,再次试图说服他,“你的家业可以有很多你的儿子继承,但孙家只有我儿子一个,如果他不能回去,孙家的家业就要旁落。在我们那里这叫做不孝,我的家人都会因为我而蒙羞,我的妹妹会无法顺利出嫁。” 九河扬眉,“你还有妹妹?” 沈寒香夹紧眉头,“你在打什么主意?” 九河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已经嫁了一次人,你从我这里不能讨到任何好处。他们都叫你大王,你也富有一方,对你而言不过是少个根本还不认识的女人,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