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下头上兜帽, 抬手向余天仲一礼,她脸上带着几分因日夜赶路不曾停歇生出的疲色,双眼却只见一片清明。 坦然受了她这一礼, 余天仲脸上勾起些微不达眼底的笑意:“清溪毁诺在先, 如今还有什么话与我青鱼好说?” 余紫嫣只是深深一拜:“为清溪传话,不过是紫嫣为见伯父寻的借口, 事急从权, 还请伯父原谅。” 余天仲闻言不由挑了挑眉, 心中倒也没有生出太多被欺骗的怒意, 他打量着余紫嫣一番,口中问道:“那你此来青鱼, 是为何事?” “自然是为我清溪余氏, 转投青鱼尊上之事——”余紫嫣对上他的目光, 眼神沉静。 早在三年前, 清溪余氏诸事便被余紫嫣的父亲尽数交给她处置, 是以她才有底气代表自己的家族说出这句话。 而听了她这句话, 余天仲沉吟良久, 最后只问了一句:“这等涉及家族百年之大计, 不容轻忽,你当真已经想好?” 余紫嫣笑了,她语气中不见半分动摇:“既然伯父能赌, 那我为何不能赌?紫嫣只求伯父为我向尊上引见。” 或许是看在清溪余氏和青鱼余氏的关系,余天仲答应了。第二日,余紫嫣顺利走入了青鱼监察使府内。 太上葳蕤跪坐在桌案前,棋盘上黑白交错,正是一副残局。 她指尖拈着一枚黑玉制成的棋子,垂眸看着棋盘,像是全未注意到走入房门的余紫嫣。 余紫嫣上前一步,俯首行臣下之礼,轻声道:“清溪余氏余紫嫣,见过尊上。” 她的身形看起来僵硬,太上葳蕤如今没有收敛渡劫修士的气息后,余紫嫣哪怕只是站在她面前,也承受了不小压力。 在一阵冗长的沉默后,太上葳蕤终于抬起头,银白面具遮掩住容颜,露出一双清冷的眼。 在她的目光下,余紫嫣莫名生出一种自己被看透的错觉。 “清溪余氏根基不在此,你转投青鱼,不怕开罪了罗浮教与镜明宗?”太上葳蕤徐徐开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 余紫嫣并未迟疑:“世上之事,从来有失有得。” 在清溪麾下,她余氏难以更进一步,而青鱼则不同。 “你又凭什么觉得,清溪余氏有资格在本尊麾下据有一席之地?”太上葳蕤扬眉反问。 余紫嫣顶着她的威压缓缓回道:“凭我自己。” “尊上缜密筹谋,想来并不只为一个崔意的性命。” “那在你看来,本尊目的为何?”太上葳蕤眼中多了几分兴味,她的目光落在余紫嫣身上,从中窥得了些许前世紫魈的影子。 余紫嫣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尊上真正想做的,是以悬陵为战场,将天水渡劫尽数留在苍栖州西南——” 一个崔意算得了什么,天水阁既然来了三个渡劫,她便没有理由放走一个。 太上葳蕤听完这番话,随意地将指尖黑子掷在桌案上,语气凉薄:“你该知道,这世上,太聪明的人,往往都活不长。” 哪怕她未曾刻意施压,渡劫修士的气息也给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余紫嫣用尽全身气力才能挺直脊背,不至于跪下身来:“若是为了活命,便要做一辈子蠢人,未免也太可悲了。” “何况,我相信若有尊上相护,定不会令我轻易丢了性命。” 余紫嫣很少在人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管是在容洵还是闻人颜面前,她都只是个行事周全谨慎的小辈,未曾有太多殊异之处。但如今面对太上葳蕤,她却没有丝毫藏拙,余紫嫣知道,若想达成目的,自己最好不要在这位不知来历的尊上面前说谎。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