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遇上了略卖人,她抬眸瞥了刘珩一眼,却见他依旧慢条斯理的用膳,仿若对身旁之事充耳不闻,神色都不曾变化一丝。 她秀眉微蹙,正欲开口询问,却听闻一声轻哄,“小儿,快快过来,莫要惹恼了贵人,若不然叔也护不住你了。” “不,这是我阿兄,我要与阿兄在一处。”孩童急急晃首,哽着嗓音呼出声。 那两名褐衣大汉见状,心中又恼又怒,恨不得直接将这坏事的小儿揪出来,可惜,有一旁的侍卫盯着,他们不敢,只得耐下心思继续轻声哄人。 然而那孩童是铁了心思,无论两人如何诱骗,均是一副“我不与你走”的模样。 在这僵持的情形下,崔莞抬手,轻轻抚了抚孩童的颅顶,转身对上那两名褐袄大汉,脆声问道:“敢问诸君,与这小儿是何干系?” 其中一名长相粗野的大汉蛮横惯了,张口便要吐出污言秽语,却被令一名双眼细小,透出一丝精明的大汉及时扯住。 那精明大汉脸上浮起一丝谄笑,眼珠子微微一转,便好声说道:“这是小的故人之子,前些时日不慎走失,小的受故人所托寻到此子,欲送回双亲身旁,还望贵人高抬贵手,饶了这不知事的小儿罢。” 言下之意,便是哪怕她身为贵人,也不能平白夺人天伦。 这番话,有条有理,挑不出一丝错来,若他所言非虚,莫说崔莞,便是刘珩也难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留着这孩童。 然而,崔莞闻言,俊丽冷峭的面容却是流露出一丝讥嘲,清脆的嗓音陡然沉下,冷冽的道:“我怎么不知,我萧氏一族子弟走失,竟需劳烦两位庶民相助?” 崔莞这番话,说的极慢,几乎是一字一句,言语神情间的轻视鄙薄明晃晃的,没有掩饰分毫。 霎时间,四下倏然一静,再无半点声响。 非但那两名褐袄大汉面色大变,便是悠然用膳的刘珩眼中,亦闪过一丝讶然。 她怎会得知这小儿的身份!? 两道惊疑不定的目光紧盯着崔莞,那两名大汉张了张口,均吐不出半个字来,心中急急转动,欲思寻对策。 崔莞瞟了刘珩一眼,冷嗤道:“二位可知,大晋律法,但凡略卖之罪,均示磔刑,以儆效尤!” 她喝声方落,便闻“噗通”“噗通”两声闷响,那两名大汉脸白似雪,软软地跪倒在地,“小人,小人不敢……” 这二人非首次行略卖的勾当,从未失过手,一路上,他们都给这姓萧名谨的孩童灌下迷药,却不知为何,萧谨竟在此时醒来,又正巧碰上刘珩这一行人,便出了这么一场名为认亲实则寻救的戏码。 原本还心存侥幸,直至崔莞喝出萧氏二字,便知是真撞上了正主,岂能不惧? 震住两人后,崔莞又一次望向刘珩,却见他已搁下手中银箸,正似笑非笑的睨着自己,她心中一动,利落的转身,抬手作揖,沉沉说道:“略卖一事,罪大恶极,绝不容姑息,还望主子能为阿谨主持公道!” 这小东西,倒会顺势而为,刘珩眸光轻闪,薄唇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不过却未出言,只是抬眸,淡淡的扫了一眼立在角落中的墨十三。 少顷,那两名大汉便侍卫被堵了嘴,扭出了客店,至于是送官还是私下处置,便不是崔莞操心之事了。 也不知是见平安后心绪骤松还是哭乏了的缘故,那两名大汉一被押走,紧紧搂着崔莞的萧谨双眼一闭,软软往后一倒,眼看就要栽到地上。 幸得崔莞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启程。”刘珩深不见底的目光掠过萧谨沾满污泥的小脸,起身离席,向外走去。 崔莞欲将萧谨交予岑娘,可不想萧谨虽昏睡过去,一双小手仍紧紧攥着半截袍角,力道之紧,便是她一时间也无法掰开。 无奈之下,崔莞只好亲自抱起看似年纪不大,却颇为沉手的萧谨一步步踏出门。 费力爬上马车后,岑娘随即拎着一个木漆食盒登车,她瞟了一眼躺在崔莞怀中的萧谨,伸手将食盒推了过去。 “多谢。”崔莞颔首轻笑,方才在客店中,又是服侍刘珩用膳,又是出手救人,反倒忘了她自己也是腹中空空。 对于崔莞的道谢,岑娘不置与否,而是静静的坐在一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