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秦四郎这声轻唤,本就是意外之举,话一出口便有些悔了,急忙转头避开,可当崔莞那声轻应传来时,他心中的慌乱却慢慢平复。 君子坦荡,当直言无讳,心思既起,言明又何妨? 秦四郎唇角一抿,慢慢转过头,对上崔莞清透的眸子,起初仍有些不自在,但渐渐的便坚定了许多,只是掩在墨发下的莹白耳垂,悄然染上一丝艳丽的绯红。 片刻后,与崔莞四目相对的秦四郎,嘴唇动了动,低声说道:“我姓秦,名尚,字止桑。” “……嗯?”崔莞一怔,眸中浮起一片疑惑,她当然知晓名满天下的秦谪仙姓甚名甚,可他此时突然提及,是何意? 开弓便无回头箭,第一句话出口,秦四郎紧绷的后背略松软了一些,盯着崔莞的眼神,亦更加认真了一些,他胸膛一个起伏,再度言道:“待明年开春之际,我便满十七,且至今尚未定……”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喊乍然响起,惊住了城门四周的行人商客,也打断了秦四郎的话,他皱了皱眉头,却并非为此生恼,而是那道大喊的声音,赫然属于楼管事! 崔莞显然也认出了楼管事的声音,她微怔一下,迅速转头看向已经被秦四郎先一步撩起的车帘。 只见前方楼管事所在的驴车已然停在了城门前,应当是轮到秦氏车队入城了,楼管事手执牒书正与一名守城侍卫争执,可那名显然是头领的侍卫一言不发,冷着脸扫了一眼四周,猛然抬手一挥,原本分别立在城门左右两侧的侍卫齐齐朝马车围了过来! 便是那侍卫头领也大步朝马车走来! “以通关牒书为证,我家公子乃巴陵秦氏四郎,便是郡守大人见了,都会礼待三分,你等也太过放肆了!”楼管事急急追上那侍卫头领,张手将他拦在马车前,大声喊道。 “嘶!秦四郎在此?” “这怎么可能?我方才分明没看见秦氏的马车!” “噫,是了是了,早闻秦四郎得学宫之帖,算算时间,也确该到齐郡了。” 随着楼管事一道喊声远远传开,四周等候入城的行人车队一时间便如清水入滚油,全都沸腾起来,与秦四郎一同抵达齐郡的雍城世家子们,也左一句有一句谈及与秦四郎同舟共济之事,均是信誓旦旦的称秦四郎确实就在此地。 如此一来,喧嚣更甚了。 那名侍卫头领见此情形,沉冷的面色微微一变,大步踏出的步伐也添了一丝迟疑,不过他马上又记起上头的命令,只好咬牙上前,沉声说道:“末将常山,特奉郡守之命前来迎接秦四郎君入府!” 郡守之命? 崔莞与秦四郎相视一眼,均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沉凝。 无缘无故,齐郡郡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命人守在城门前堵人?且这些侍卫各个面色沉冷,说是请,可落入不知前因后果之人,还以为是在搜捕嫌犯! 巴陵秦氏可是百年公卿世家,虽在北方势力微弱,但名望摆在那儿,又出了一个年少有为,名传天下的秦四郎,于情于理,都不当受到如此对待。 那么,这等异常之举,定是与张琅一事有关了。 崔莞心中不由一沉。 “无事,一切有我。” 一道温润的声音低低在耳旁响起,崔莞没想到秦四郎竟会说出这番话,霎时便怔住,待她回神时,眼前已经没有了说话人的身影,只有一张微微晃动的车帘子。 崔莞心中微微一涩,她从未将香樟树下那句话当真,便是方才那番未来得及言明的话,她也未曾放在心上,可眼下这句话,却让她有些茫然无措。 她的心,好似有些乱了。 崔莞垂下头,怔怔的望着因长时间覆在雪上而冻得发白发皱的手。 似秦四郎这样如明珠一般熠熠生辉,性情却如美玉一般温润的郎君,但凡是女子,都会一见倾心罢? 可她不会,亦不能啊! 莫说家世身份不配,便是她所做之事,所行的道,均与他不同。 她这一生,注定手染鲜血,足覆荆棘,那一袭胜雪的白裳,不该被她所染。 崔莞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吐出。 少顷,气尽眸睁,她的眼中,再无一丝彷徨茫然,有的只是无尽的清透疏冷。 崔莞静坐在车厢中,此时此刻,她还是不露面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