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相击般清脆的嗓音低哑晦涩,含满焚心刮骨的怨恨,清灵的眸子里漫起浓浓煞气,衬得那张尽毁的容颜愈发凄楚骇人。 突然,衣抉窸窣中,前额不知触到了什么,一抹细微的凉意犹如山间潺潺流动的清泉,一点一点淌过肆虐的熊熊怒火,唤醒了她眸底渐失的清明。 崔莞坐起身,胸口深深伏动,吐出一口浊气,怒意喷涌下涨红的小脸微敛,眸光落在搁置麻被旁,正闪着冷光的物件上。 那是一柄铁刀,她特意从厨房寻来,备在一旁做防身用的,没想,倒真派上用场了。 崔莞唇角弯起一丝自嘲,白皙的小手带着长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探向那柄静静躺在地上的铁刀,随及握牢略刀柄略吃力的抬至眼前。 生铁的冰凉透过肌肤缓缓渗入体内,彻底冷却了她忆起曾信而喷薄的恨意。 曾信虽出身寒门,眼下也不是她能对付的庞然大物,以卵击石只会自取灭亡,她好不容易才重获新生,决不能就此毁去! “崔莞,来日方长,莫急,莫急……”崔莞凝视着虽被几缕锈色侵蚀却不失锋芒的铁刀,喃喃自语。 唯有足够强大,她才能彻底将曾氏与那些曾给她屈辱的人践踏入泥! 而在此之前,她只能隐忍。 且,在这即将大乱的世道中,人命如草芥,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连安然的活下去都是件极难的事,又当如何登高望远? ☆、第十九章 尘埃落定变故生(下) 崔莞轻叹一口气,搁下铁刀,起身走到窗前,“嘎吱”一声推开窗棂。 清凉的夜风自她面上轻拂而过,抚动一头乌浓柔顺的青丝,甚至还扬起了那身粗厚的荆衣麻裙。 凭借前世的记忆,她尽可趋凶避吉,想法子最大限护己周全,但光是如此,对她真正想做的事来说,还远远不够啊! 崔莞遥望远处隐在夜幕下乌黑起伏的山峦,眉宇间笼着一团若有似无的沉凝。 月华清冷,夜色悄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村中仅余的点点灯火相继暗下,唯有空中那轮圆月,仍旧散发着清浅的华光。 忽的,一个略带些许陌生的名字骤然划过崔莞心头,她身子一颤,随后秀眉紧蹙,似乎正竭尽全力思索些什么。 随着埋藏深处的记忆逐渐浮出水面,紧蹙的纤眉慢慢舒缓,崔莞抬起眼帘,沉凝如水的眸子中迸出一丝微光。 渐渐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仿若嵌在夜幕上的星辰,明耀动人。 过了会儿,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眉间凝色尽数褪去,嘴角勾起甚少见到的欢笑。 若是能得那人扶持,说不定……不,应当是一定! 崔莞素手成拳,眸底闪过一丝坚毅。 许是紧绷的心绪陡然懈弛,浓重的困极阵阵袭来,崔莞合上窗棂躺回暂且充当卧榻的麻被上,不消片刻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她睡得极不安稳,时而抿嘴,时而蹙眉,巴掌大的小脸上偶尔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似在做着什么浑噩的梦境。 恍惚间,浅眠的崔莞仿佛听到了大地颤动的轰鸣,一阵又一阵,由远及近。 少顷,她倏然睁开双眼,伸手掀开麻被,不顾地上的尘埃,侧身将右耳贴在地面上屏气一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霎时传入耳中,崔莞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震惊。 这,这分明是马蹄疾驰的响声!而且听动静,似乎是冲着村子而来。 马匹究竟有多精贵,崔莞心知肚明,就连前世的曾信,也是借由她得到权势后,方可以马匹驾车出游,因而能用得起马匹的,无一不是王公贵人。 再者,便是军队了。 不过,若是王公出行,又岂会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还是在这等荒郊野外? 至于军队,荣村虽在雍城远郊,但地处偏僻,未临官道驿站,行军从事也不当路过才是。 又怎会有马蹄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