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生起。 抱着余太妃的赵弘瑾此时也有了反应,他缓缓地低下头,怔怔地凝视着怀中早已没了气息的生母,片刻之后,大滴大滴的滚烫泪水砸到余太妃脸上,很快便染湿了她半边脸。 我是余少芙……不是庄馥妍,她以自己的死,为自己正名。 她是余少芙,仅是余少芙,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而是世间上独一无二的余少芙! 假若时光可以回头,她不会在她十五岁那年跟随父亲上京;假若时光可以回头,在那尊贵男子问她名字时,她会大声地回答——‘我叫余少芙,年少之少,芙蓉之芙’! 假若时光可以回头,她最大的希望便是不曾遇到他…… 作为文昭皇帝生前最宠爱的妃,余太妃的丧事办得极是体面,人死万事了,赵弘佑纵是再不待见她,也不会在这些身后事上让她的后人难看。 论理,余太妃应葬于离文昭皇帝第二近的位置,可赵弘瑾却在下葬前求到了赵弘佑跟前,希望能让生母远离妃陵。 赵弘佑沉默地望了他半晌,缓缓地道,“你该清楚,这样不合规矩!” “什么是规矩?若论规矩,文纯皇后不葬帝陵便是合规矩了?”赵弘瑾冷硬地道。 生母的突然离世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而眼前的人,更是与生母的死有着直接的关系,他总是有些怨恨的。 赵弘佑先是一怔,随即更强硬地道,“你这是在怨朕?怨朕不该告知她真相?可朕明确告诉你,就凭她这么多年在宫中生的事,朕便绝饶不了她!哪怕今日她不自裁,明日保不定朕会亲手了结她性命!” “当年贤敏皇后的死,固然有他人的手段在,可若非余少芙几度唆使,夏馨雅未必狠得下心去!再远的有皇儿的死、文贵嫔暴毙,近的如刘贵嫔身死,愉昭仪被下毒,一桩又一桩,哪处没她的身影在?!” “哪怕不提这些,便是母后生前,她余少芙持着父皇的宠爱,三番四次明里暗里挑衅母后,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恶人先告状,凡此种种数不胜数,哪怕母后不在意,可朕又岂能容她!”赵弘佑越说越愤怒,脸上渐渐凝上一层寒霜。 父母关系一日比一日恶化,何尝没有余少芙的作用在,哪怕母后对此不在意,可不代表他不会在意,不会恨! 赵弘瑾身子一晃,痛苦地阖着眼眸,良久之后,声音沙哑地道,“父皇一生,唯一所爱,并不是母妃,也不是那庄馥妍,而是他的妻子,大齐的文纯皇后!” 不去望赵弘佑会有什么反应,他流着泪又道,“父皇病重时曾将我误认成你,紧紧抓着我的手,哀切地请求我在他去后将他火化,骨灭洒入定河,跟随母后而去,他说,他此生最悔恨的便是没有及早看清自己的心,从而错失了一生唯一的爱,他无惧死亡,只是怕母后离开的脚步太快,让他再也追不上!” 不是不怨的,他的母妃一生痴恋,到头来却像一场笑话,父皇心中从没有她,她针对了大半生的文纯皇后,原来才是父皇心中第一人! 赵弘瑾何时离去的,赵弘佑也不甚清楚,偌大的殿内一片静谧,他怔怔地坐着,脸上一片迷茫。 爱,到底什么才是爱? 夏馨雅说爱他,所以便杀了自幼待她亲厚的嫡亲长姐;他的父皇说母后是他唯一所爱,可却将宠爱给了余贵妃,将伤害给了母后。 这世间上,爱,到底为何物? ☆、100|99.618 柔和的清风穿过窗棂吹进屋里,拂动床榻两侧金钩上的纱帐,带出金钩发出一阵清脆的细细撞击声。 苏沁琬靠在床头,微微仰着头怔怔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伸出一边手拿过放于床边绣墩上的剪刀,目光落到另一边手上那只至今未完成的金龙含珠荷包上,半刻之后,一咬牙,便在那荷包上剪出一道口子来。 正要一鼓作气将这代表着她的痴心妄想之物剪个稀巴烂,一阵掀帘声伴随着脚步声响起,让她一下便止了动作。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进来的淳芊一见她手上那只已经被剪出一个大口子的荷包,急得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去心疼得直抹眼泪。 “娘娘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做的,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如今这般作践它,岂不是可惜了?” 苏沁琬也不阻止她,任由她小心翼翼地将那荷包收入匣子里。 “奴婢知道娘娘如今没心情再做,可凡事总不能半途而废,倒不如先把它收好,等什么时候娘娘有心情了,再把余下的功夫补上,岂不是更好?” 苏沁琬不置可否地笑笑。 留着也好,留着时时刻刻提醒她曾经是怎样的异想天开,提醒她今后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