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可能?怎么会? 冯路瘦成了鬼一样,双目红肿,脸颊腊黄削瘦,嘴唇干裂,稀疏的胡子挂在脸上,粘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头发也是乱篷篷的在头顶歪扎了一个髻。 他艰难、干涩、木然的说:“我们下了涟水河,爹爹就说让大家想去哪里去哪里。他把带去的东西都分了,我们一直走到了通州,人都走了。我想劝爹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爹爹却说他这辈子都想走出乐城去看看天下,他说他不知还能活多久,他说现在他不是冯家人了,可以为自己活了。我们就想从江洲到赵国去,就一直没停下。” “爹爹一直没说他还生着病。”冯路说到这里,眼泪又涌了出来,他响亮的抽了下鼻子:“我也不知道!我天天跟爹爹睡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他说着,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后来,爹爹就吃不下饭了,他想喝酒,我就去换酒给他喝。好酒不容易找,我们就在那些小城镇上转啊绕啊。爹爹喝了酒就会很有精神,会很高兴。”冯路露出一个更像哭的笑,他硬把嘴角往两边扯,“后来、后来那天,爹爹没起来。他没起来……” 他看向冯宾,两人对视着,都是一模一样不相信的眼睛。 冯路又打了自己一巴掌,“我早该发现的……我怎么没早发现?” 冯瑄从外面疾步进来,一把抱住他:“别打了!我该打!我才该打!” 冯路看到他,嘴一扁,哇的大哭起来,冲到他怀里,把他扑得摔倒,“哥!哥!爹走了!爹他走了!他不要我们了!!” 冯瑄像踩在云雾中,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抱住冯路,还不敢相信。 在宫门前等着他的从人躲在门边,捂住嘴不敢哭。 冯丙从他身后大步进来,平静道:“阿路,先不要哭。你把你爹放在哪里了?” 冯路抬起头,冯丙又问了一遍:“阿背在哪儿?不能让他躺在外面。” 冯路当然不会把冯营随便葬了。他把剩下的钱全都用来买了一副棺材,把冯营睡在里面,然后让其他下人在那里守着,他独自回来找冯瑄报信。 但冯瑄从回来后就没住在冯家,他找不到冯瑄。最后,他还是在宫门口蹲冯瑄,蹲了两天,跟着冯瑄回到这里,今天才鼓起勇气来敲门。 他怕冯家人真的不认冯营了。 冯丙一说,冯路就连忙说:“我带你们去!” 冯丙点头,说,“那就……” “我去。”冯瑄说。 “你不能去。”冯丙说,“谁都能去,你不能去。王后逝世,大王哀痛,你要长伴大王身侧。我也不能去。”他转头看向冯宾。 冯宾叹气,“我去接阿背。” 他不等冯瑄再说什么,就叫上冯路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冯瑄和冯丙。 冯瑄现在才发现冯丙从听到冯营的死讯后眉目间仍然没有一丝的哀伤,“……四叔,你不为叔叔难过吗?” 冯丙还是那么平静,平静的就像听到冯营的死讯一点也不能触动他一样,他看向冯瑄:“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不伤心吗?” 冯瑄低下头,这听起来像他在指责冯丙。 “我确实不伤心。只有一点点遗憾,我想阿背也一样。如果他也在,他也只会遗憾自己死得太早,还没有看到你带着冯家再站起来。”冯丙说,“你也不用太伤心了。” 冯丙回到自己的院子,阿乳端来晚饭,全是冷的,现在是国丧。 “我听说冯路回来了,他说阿背死了?”阿乳说。 冯丙坐下来,嗯了一声,端起冷粟汤喝了一口。 “别喝那个,我给你倒酒。”阿乳说,站起出去,一会儿端回来一樽浊酒,“暖暖身。”他把酒放在冯丙的案几上。 冯丙端起,一饮而尽。 阿乳眼含暖意的看着他,等他放下酒樽,把饼递给他,说:“王后去了,宫中是不是要殉一些人?” 莲花台到处都是哭声。 姜姬站在摘星楼上,耳中全是楼下那声嘶力竭的呼喊。 “公主!” “公主救救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