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量坚持下去,才有力量把自己从淤泥里拔出来。” 赵绵泽微微一愕,突地抬头,看了一眼跪在殿中那个身着盔甲、身子瘦削的小个男子,那个跟在他身边已经很多年,但是他从未正眼认真注意过的清秀男子。 “这句话朕有些耳熟。” 阿记面上一热,单膝下跪,垂下了头。 “卑职随口而说,僭越了本份,请陛下降罪。” “我没怪你。”赵绵泽幽幽一叹,声音仿若漏风,沉吟片刻,再说话时,目光已经从阿记的身上收了回去,透过那一道绣了牡丹的大红罩,看着里面红烛滴下的烛泪。 “有一位故人,也曾与朕说过。” 阿记低垂着头,没有应声。 一股子穿堂风从墙角吹过,殿中似乎有一扇窗没有关严,突地“啪”一声,窗户开了,猛地一下击在窗棂上,敛住了赵绵泽的神色。 他拿过放在椅背上的披风,俊脸上阴影浓重。 “备轿,朕要夜访!” ~ 已是二更天了。 在烛火摇曳出来的光晕中,夏初七微微垂着头,有了困意。她拥被靠在床头,身子倚在软枕上,脑袋则靠在赵樽的肩膀上,细细的思量着他先前说的话。 他则坐在她的身边,一只胳膊圈着她的肩膀,紧抿着嘴唇仿若老僧入定,深若古井的眸子盯着远处无风而动的烛火,眸底泛着一圈圈冷鸷的光晕。 屋子里静谧一片,明明两个人坐在一处,有呼吸,有心跳,却空寂得好似无人存在一般,许久都没有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微风舔过火舌,扬起帐帘,轻纱拂了夏初七的脸,痒痒的触觉,拉回了她的神思。 “悖世之说,当不得真。” 她坚持着自己的无神论。 “道常不会说假。” 他也坚持着自己的封建迷信。 “不存于世,儿生母死这样的说法……我不信。” 她再一次坚持的冷着声儿。 “可你非当今之人,也是事实。” 他有理有据,试图说服她。 夏初七瞥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把沉重的脑袋轻轻靠在他胸前,小猫儿似的蹭了蹭,撒娇一般的动作极是亲蜜,可她的脑子里却是闷乎乎,晕沉沉,像放了几团重重的铅块。 “赵十九,我是一个只讲科学的医者,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晓得。我健康得很,小十九胎位也正,我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生下孩儿的。至于那什么生了儿子,便悖了世,影响乾坤。还有那什么因我之情孽,害得帝星争霸,天下大乱,我……不敢不信,却也不想因此不要孩儿。” 他低头,睨着她,没有说话。 她懒洋洋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赵十九,我是一个母亲。” 赵樽捋一下她的头发,目光里有柔柔的光晕。 “阿七,我只想要你,不想赌。” 第一百零八次的交锋之后,夏初七苦着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样子似是轻松,可语气里怎么都无法压下那一抹沉重,“赵十九,你确定那个道常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神棍?那什么‘转世桃花,凤命难续’,确实不是你告诉他的?” “阿七。”赵樽抚着她的脸,“爷可时诓过你?” “这话真稀奇。”夏初七嗤了一声,半闭着眼睛,眼睛半阖着,有些睁不开,“从清岗县开始,你便一路诓着我,诓到京师,诓到滦河,诓到辽东,诓到漠北,诓到阴山……如今再诓一回,也不是不可能。” 赵樽一愣,哭笑不得,“爷便这么不可信?” 夏初七瘪了瘪嘴,笑了,“我更信我的心。” “你心如何?” “小十九是真实存在的生命,我与他母子连心。我可以感受他的。他情绪不好,我知道,他撒娇耍赖我知道,他开心愉快,我也知道。甚至我在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父亲准备放弃他……他在难过了,所以今日才这般焦躁,一直踢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