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齐的嘶吼声却没有让魏怀恩有丝毫动容。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萧齐几日没换过的沾满尘灰和血渍的黑袍,又看了看他不自觉颤抖着的,捧着匕首的双臂。 他在怕。 怕什么?怕她真的杀了他? 可若是真的怕死,就应该在宫城外好好待着,将她和臣子们关在城中,等到她身边实在无人可用的时候,再被风风光光地召回宫中。 而不是主动进宫,放弃这个和新帝博弈的最好机会。 明明距离第一权臣只差一步,若她是萧齐,定然会趁此时机索要军权,以为君分忧,震慑天下,稳定人心的借口,干脆利落地把她这个女帝架空。 萧齐是她教出来的,不可能不明白,此时孤身入宫,就是赌上性命,赌她这个主子会不会因为奴才越权,而不动杀心。 魏怀恩还没有下令,埋伏的暗卫也没有轻举妄动。这空空荡荡的灵堂中悬挂的白幡无风自动,像是迫不及待的森然爪牙,随时都能哗啦啦合拢,将萧齐吞噬嚼碎成随葬的骨渣。 魏怀恩站起身来,一脚踏在萧齐的肩膀上,从他手中接过了匕首。 “你确实该杀。” 寒光映在魏怀恩的眼前,守灵几天后的憔悴形容让她在萧齐眼中变得陌生,好像他熟悉的那个人轻而易举地被从天而降的铡刀斩碎,剩下一个装满了皇权博弈和帝王心术的壳子。 怀恩呢?他的怀恩呢?这个人是谁? 他不认得。 如果他的生命确实到了该以死赎罪的这一天,至少,让他死在怀恩手下,好不好? 也许是萧齐眸底的一丝祈求和依恋,像条怕被丢弃的狗一样让魏怀恩动了恻隐之心。下一瞬萧齐被魏怀恩蹲下身拉进怀里,按着他的头埋进她的胸前。 “城中都平安了吗?” 她握着他捧出的那把匕首,在柔声问他话时,悄悄抵在了他的背后。 萧齐身上的味道有些难闻,但是魏怀恩一如往常,摩挲着他官帽之下的耳尖和侧脸,好像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都是他的噩梦。 “……都平安了,江鸿守在城外,不渡盯着各州异动,阮雁传了信给蒙山书院,殿下的路,绝不会有人拦。” 他并不知道有刀刃对着他的后心,只是本能地炸起一身鸡皮疙瘩。若是在战场上,此刻他早该闪身离开,可是他和自己的理智对抗着,哪怕知道魏怀恩的假面,也贪恋地搂紧了她。 只要看不见,就能骗自己。 “做得好。” 捏着他耳尖的手离开了,她的温度转瞬即逝,萧齐打了个冷颤。 在盛夏时节,他觉得冷。 “该怎么赏你呢,嗯?” 萧齐的视线被她遮蔽,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急的心跳。 这是他的终局吗? 为她犯了谋逆大罪,又踩着她的逆鳞调动了禁军和西北虎符,他的所有权柄,该掌控的不该掌控的,全都在这短短几日之内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也不必再遮掩什么了。 这好像是命中注定的选择。 消磨我骨血成齑粉,化为白玉阶送你上高台 “我做得够好吗?” 他忽地抬起头,揪着她的袖子追问。 “够好吗?殿下?你的愿望,我都做到了吗?” 好生相似的目光。 就像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