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然的心上狠狠剜下一刀,把他以为早就湮灭的过去和前途无限的未来都撕碎。 谁能对玄羽司说不,谁能在萧齐面前拒绝?他比那千里之外就能嗅到血腥味的牤虫更加可怖,天生就是直抓七寸的捕蛇人。 谁教阉人是这帝国最腐朽的芯子,满身都沾满了权力倾轧的黑汤。萧齐的敏锐加上玄羽卫的行动力,能让他把发现的每一个人上的烂洞都挖个干干净净。 “……好,如你所愿。” 赵洪道耷拉下了脑袋,连句讨价还价的话都说不出口。 从此之后,就算他不愿意被阉党驱使,真到了他们找上门的那天,他也无法拒绝。 萧齐这几日没去玄羽司上值,但也没有进宫陪伴魏怀恩。 五月初十那日的朝会上,上官鹿鸣等人献上了漠南使臣签订的降书以及一应岁贡承诺,至此西北终得太平。 而西北军曾经经营多年,但因战火动荡而罢休的马市边市也重新开放,魏怀恩代替永和帝在降书上盖下玉玺,又下了三道旨意,犒赏边关将士,提拔江鸿品阶,再加江玦二等威武侯爵。 论功行赏本无可厚非。永和帝虽然不曾亏待过有功之臣,但是对武将的擢升却十分吝啬。魏怀恩此举虽然让武将们齐齐谢恩称颂,却让文官们皱了眉。 于是赵兴德看准这个时机,出列控告江府私吞军饷,谎报战功,纵容亲兵凌虐百姓,杀良冒功等等,均有证据在手,要魏怀恩收回成命,先行审讯。 江玦和江鸿再能顾全大局,此刻也沉不住气与赵兴德对质,文武两列吵成一团,借着这阵势给魏怀恩施压。 女君又如何,江家是不是魏怀恩的母家?所有眼睛都盯着魏怀恩,等着她犯错,等着她偏心。 文官等着魏怀恩偏帮自家,好借题发挥,大杀魏怀恩的锐气。武将试探着魏怀恩到底能不能爱屋及乌,因为江家的汗马功劳,一扫本朝重文抑武的风气。 但这半真半假的闹剧让魏怀恩看得烦。 “萧齐,西北出了这么大的事,玄羽司竟然半点风声都无,你该当何罪?” 也不知道萧齐站在人堆里看什么热闹,魏怀恩只得出声唤他,用眼色示意他赶紧把戏唱完。没看见舅舅和表哥气得都要上手打人了吗? 萧齐这才从霎时寂静的人堆里走上前来,抖出了几大世家沆瀣一气的证据,甚至还有曾经伙同定远侯严维光暗害怀德太子的铁证。 朝臣呼啦啦跪了一片。 阮雁冷眼看着那些人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讥讽一声: “天日昭昭。”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魏怀恩可以只惩首犯严维光,对端王同党既往不咎,但阮雁不会。这么多年他捏着那些人往来的书信,没能灭口的人证,到今日终于为他视为知己的魏怀德讨回了公道。 然而穷途末路的赵兴德疯癫般地指向了帝座之侧的魏怀恩。 “魏怀恩!你宠幸阉狗,淫荡无耻,你败坏乾坤纲常,纵容奸佞误国,你就是百乱之始!” “快把他捂住嘴拖下去!” 声音最大的竟然是赵兴德的亲爷爷辅国公。 无论今日结果如何,只要有永和帝护着他们,就算是魏怀恩也对他们无可奈何,但是赵兴德要是再口无遮拦下去,连永和帝都触怒的话,那才是真的自绝生路。 保皇党自是不怕得罪魏怀恩,甚至越和魏怀恩交恶,才能让永和帝放心把魏安星的教养之责交给他们,此番波折最重要的便是表露愿为永和帝驱使的忠心,即使砸了自己的面子。 但是魏怀恩今日第一次在朝会上唤出了萧齐,直接戳破了女君殿下维系的公允假面,明明白白地告诉朝臣,她就是玄羽司真正的主人。 彻底摊牌。 最血腥的斗争,终于在今日拉开序幕。 只不过,魏怀恩不怕遗臭万年,萧齐却不愿意让赵兴德的厥词载入史册。 赵兴德恨嘉福公主行事放荡,偏爱阉人青云,于是也不服同样信重阉人的魏怀恩。明明他自己也妾侍无数,在落败之后却揪着女君德行有亏一事不放。 此等小人行径,虽然不会让明白人放在心上,但十年后,五十年后,千年万岁之后,谁能保证魏怀恩不会因此饱受诟病? 萧齐宁可独自当那个遗臭万年的佞臣,也不想被青史记载魏怀恩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唯独念了他的名字。 因为真要说起来,他进玄羽司,可是在怀德太子“活着”的时候,被永和帝身边的乐公公提拔。 与那时的嘉柔公主魏怀恩,半点瓜葛都没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