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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成为朋友时,袁琼之她们也这样揣测过楚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竟轮到自己坐上那个高位,难怪吕轻扬会对她有偏见,丛蕾道:“我没觉得自己漂亮。”

    吕轻扬犀利地问:“你是想让我夸你么?”

    “真的没有,”丛蕾连忙摆手,“不信你去问黎晶晶。”

    “相信你了,”吕轻扬摇头,“唉,身在福中不知福。”

    到了第三层,吕轻扬的速度减慢,丛蕾照着吴教练的方法,教她呼吸吐纳,鼓励道:“不要心急,慢慢来。”

    “楼梯都在震,”吕轻扬欲哭无泪,扶着膝盖,“黎晶晶说你以前和我一样胖。”

    “嗯。”吕轻扬的眼神就像刚减肥的她,既充满希冀,又蕴含了迷茫、不自信。丛蕾心里一软,鼓起勇气,说起了她在健身房的血与泪,她一根根拉伸的筋,一斤斤丢掉的肉,她与惰性相抗争,对食物的渴求吞噬着她,丛蕾道:“你知道我那段时间告诉自己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丛蕾罕见地打开心扉,向人吐露出真心话,恍然发觉其实自己也是有野心的,她不仅不愿任人宰割,还想要彻底翻身。

    吕轻扬听得入了迷:“你真厉害。”

    借着她的激励,吕轻扬又上了两层,她们聊得惺惺相惜,经历惊人的相似,都是小学发胖,吃够了肥胖的亏,像在开比惨大会,只差抱头痛哭,丛蕾道:“长胖的滋味,太难受了。”

    是人就有功利心,越是弱势,越容易被他人的看法左右。她的世界堆满了歧视的砖头,当别人都用鄙夷的态度对待她时,她也很难不用鄙夷的态度对待自己。

    丛蕾自嘲:“以前我们班的男生都叫我母……大虫。”

    吕轻扬感同身受,愤愤地说:“我也是,有男生叫我吕肥猪,全被我揍了。”

    “你敢揍他们?”丛蕾惊诧道。

    “当然了,我才不会忍呢。”吕飞扬性情彪悍,“我就算不揍,也要骂死他们,只要凶一回,他们就不敢来招惹我。”

    丛蕾被同学们欺压,只知一味忍受,若非被逼到无路可走,从未生过揍人的念头。吕轻扬的无心之言,犹如一股冰冷的荒漠清泉,浇了丛蕾一个寒噤。

    搞错了。

    她全搞错了。

    不是因为别人看不起她,她才看不起自己。是她看不起自己,别人才会看不起她。

    她过去固步自封,把自己被欺负的原因悉数归结到肥胖上,可吕轻扬和她出发点相似,轨迹却截然不同。

    丛蕾一头撞出了密闭的死胡同,看到胡同外广袤的天地,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纹丝不动,吕轻扬纳闷道:“走啊。”

    “吕轻扬,”丛蕾一把捉住她的手,诚恳地说,“谢谢你!”

    吕轻扬看傻子似的,她跳完一栋楼,已经累得走不动路,丛蕾让她先回宿舍,自己又跳了两遍。她发了一身汗,醍醐灌顶,她竟然现在才活明白,治标不治本,改变肥胖不等于走出困境,若是不根除自己怯懦的性子,恐怕还是会重蹈覆辙。

    这个问题萦绕着丛蕾,睡前,她收到冷千山的短信,他回了两个字:“吃了。”

    丛蕾关掉手机,五分钱一个字,真不划算。

    *

    东方欲晓,大家全副武装,集体去郊区拉练。丛蕾瘦到了一百二十二斤,惊喜地发现一周前的扣位已无法锢紧皮带,需得往里再扣一格。黎晶晶在鞋里垫了一张卫生巾,全宿舍的人都在笑她,到了操场,各个班排成两行出发,一路往山里行进。

    有同学趁教官不在,跑去和自己的闺蜜手挽手聊天,被宋教官骂了几次“你们是来春游还是来拉练的?”,奈何管不住,一不留神,又有人乱搭伙。乱着乱着,原本身处前方的裴奕渐渐被挤到了后头,和丛蕾站成了一排。

    大地初醒,天空显出水洗过的蔚蓝,万丈朝霞升起,清晨的空气和畅,惠风拂面,右手是漫山遍野的黄色小花,左手是她喜欢的男孩,裴奕的磁场不断吸引着她,丛蕾的心脉长出一株茁壮的小树苗,随着裴奕的动静,摇曳得花枝招展。

    丛蕾满怀窃喜,却像个道貌岸然的老学究,她闷头走路,并不和裴奕说话,独享着隐秘的夏日快乐。他们爬坡上坎,要翻越一座小山,山路狭窄,裴奕走在前面,丛蕾不小心踩到一块松掉的土壤,险些滑倒,裴奕迅速拉住她:“当心。”

    他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绵软的手,他们四目交接,都有些不自在,丛蕾道:“谢谢。”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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