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的头发全部搭在脑后,丛蕾总算抬直了脖子,她的黑发柔顺茂密,发梢的水溅在他的胳膊上,冷千山的手在她的发间穿梭,一缕一缕给她理顺,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 丛蕾动容:“冷千山。” 冷千山柔情似水:“嗯?”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狗了?” “……靠,”冷千山把吹风机砸在她怀里,“自己吹。” 丛蕾求快,将吹风机开到最大档,暴力地乱搓乱抖,冷千山看不下去,又抢过来:“没点女孩子样。” “是,你最有女孩子样。”丛蕾道,“冷公公。” 冷千山扯她的头皮:“再说一遍。” “冷公子。” “说你怂都是在抬举你。”丛蕾为了运动扎头发方便,刘海没有修剪,已经长到了脸侧,冷千山道,“丛蕾,你别留刘海了。” “我不。”没刘海她总觉得脸上光秃秃的,像在街上裸奔,影响市容市貌。 冷千山的审美经由冷奶奶的培养,十分偏爱大光明,他摸着丛蕾的毛,很自然地说:“刘海挡你眼睛,你露出整张脸好看得多。” 自她长胖后,第一次有冷奶奶以外的人夸她好看,这个人竟然是冷千山。 他浑然不觉丛蕾的震惊,吹得手腕发酸:“女人真麻烦。” 等冷千山洗漱完出来,想看恐怖片助助兴,丛蕾已经合了眼平躺在里面的床上,工工整整地盖着被子。冷千山关了电视,也上了床,房间床底有暗灯,他们的床挨得很近,他一转头就能看见丛蕾,仿佛与她并肩而眠。 冷千山兴奋地睡不着,光影迤逦,丛蕾的额头饱满,到眉骨那儿折出一个线条,接着又从鼻梁处异军突起,到了人中再陷进去,下巴尖往上翘,和风细雨地收了尾,他用一只虚空的手描绘着她,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睡了吗?” 丛蕾喃道:“没有。” 她反复咂摸着与向一萍的对话,这场对话她等了六年,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掰开来细细分析,找出她每一层话外音,越找越心灰意冷。 “过去的就过去了。”冷千山知道她失落,“不该想的事少瞎想。” “我恨她。”丛蕾一冲动,说道,睫毛像蝴蝶微扇的翅膀,“我宁愿不要被生下来。” 冷千山担心她想不开,伸脚踹她的屁股:“净说胡话。” 母亲对别人来说是有血有肉的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抽象化的符号,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她就被蛮不讲理地塞到了这世间,丛蕾翻了个身:“我特别羡慕楚雀。” “她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冷千山看不了她自怨自艾的模样,心脏揪紧,又涩又疼。 给不了的。她没有健全的家庭关系做奠基,没有人给她示范人与人之间正确的相处,这是她面对外界产生阻碍感的源头。她不知道怎么和人沟通,怎么和人交朋友,能和她相处的,只有从小欺负她到大的冷千山。 “乖。”冷千山摸摸丛蕾的脸,不经意触到她的枕头,布料被她的眼泪淌湿了一小块。这个哭包,可怜蛋,在她短暂的人生里,有那么多的事情让她伤心,冷千山突然很想亲一下丛蕾。 他硬生生忍住了,他想,只要她能苦尽甘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 泡影般的寻亲之行落下帷幕,丛蕾除了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想起向一萍,生活仍然是一成不变的平凡。她将自己耗在健身房内,成日与各种运动器械打交道,彻底适应了清汤寡水的饮食,即使吴教练不监视她,她也不会再见缝插针地偷懒。 训练的强度一天高过一天,吴教练主要针对丛蕾的耐力和身体数据的变化帮她进行及时调整,她开始迅速地掉肉,四肢减得最快,体重秤上的数字几乎每天都会变少,吴教练常常会被她的减肥速度吓到,大赞她“天赋禀异”。 丛蕾时来运转,当初医生预言的“抽条”好像终于实现了。冷千山给她补充了大量的营养,到了八月中旬,丛蕾犹如雨后春笋,个子嗖嗖地往上冲,直冲到一米六八点五,体重也降到了一百三十二斤。虽然算不上纤细,但起码回归了正常值,是她这个身高的标准体重。 吴教练春风得意:“我说了让你瘦十五斤准能瘦十五斤,至今没人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丛蕾在做双手交替的平板支撑,调整着呼吸的节奏,热量熊熊燃烧,吴教练放弃了打鸡血的鼓励方式,淡定地和她聊天:“听说你要开学了?我跟你说,开学后也千万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