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只觉无趣,转身回房,从刘婆婆怀中接过铮儿,走到屏风后给孩子喂奶。 低头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儿,她心中无比感慨,多亏了上天垂怜,让她重活一世,才能护住血脉至亲。 刚揽好衣襟,外面便传来叩门声,刘婆婆将门打开,发现是周良玉站在门口。兄妹俩在屋里呆着,小少爷有人照顾,刘婆婆索性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哥哥来的正好,母亲正在跟牙婆商量,要给我买丫鬟,也你挑个书童。”说着,她秀眉叠了叠,有些疑惑的问,“我听那牙婆说,两个奴才都是贱籍,明明官奴全都送到了高门大户手里,咱家只是商户,没想到还能用得起这种人。” 周良玉轻轻捏了捏铮儿的小手,摇头苦笑,“自古良贱有别,本朝立国时,官奴只有两种,其一是犯罪没官,其二是俘虏,但财帛动人心,不少人愿意为了银钱铤而走险,无视法度,或以身折债,或使计诱略,将普通百姓归入贱籍,而后再卖出高价。” 周清知道哥哥秉性正直,但他现今只是举人,没入朝为官,什么都做不了,她不由劝道,“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以律令方能约束,哥哥好生准备会试,将来若能得着机会修改律法,也能遏制住此种歪风邪气,救民于水火。” 低叹一声,周良玉颔首道,“你说的有理,只有入仕,方能实现抱负,否则纸上空谈,没有任何用处。” 见哥哥想通了,周清心弦微松,将襁褓往前送了送,催促道,“快抱抱你外甥。” 铮儿的性子十分乖巧,吃饱喝足后也不吵闹,小胳膊不断挥舞,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周良玉接过外甥,俊秀的眉眼软化几分,不再像方才一样满布寒霜。 眸光微闪,周清不由劝道,“你瞧,铮儿还这么小,若我和离了,哥哥就是周家的顶梁柱,父亲上了年岁,你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就当是为了爹娘,为了铮儿,也为了我,不要再冲动行事了,好不好?” 面上露出一丝羞惭,周良玉正色答话,“清儿放心,经历焦茹一事,我早已长了教训,绝不会再让你们挂怀。”顿了顿,他继续说,“不过你也得跟指挥使保持距离,谢家并非善地,即便是改嫁,他谢崇也不是什么好人选!” 听到这话,周清面露尴尬,好半晌才解释道,“哥哥,你误会了,指挥使……” “我没误会。”周良玉斩钉截铁地反驳,想起谢崇看着清儿的眼神,与盯紧猎物的饿狼没有任何区别,若再不生出警惕,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微微摇头,女人不再解释,反正她一心只想守着家人,旁的念头再不会有。 * 谢崇回到谢府,便直接进了书房,本欲查看手下送来的消息,却见到门外有人影晃动。 谢一快步走进来,低声通传,“大人,侯夫人跟宁小姐来了。” 即使心中烦躁再甚,好歹侯氏也是长辈,他不能做的太过,便道,“将人请进来。” 不出片刻,侯氏面带笑容迈入书房,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女子,穿着绯红色的裙衫,五官艳丽,眉眼处带着几分冷淡,仿佛凝结在坚冰中的火焰。 宁玉芜俯身行礼,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姿态优美,挑不出半分错处。 “妾身见过指挥使。” 谢崇面色不变,淡声道,“宁小姐身份贵重,也明白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如今出没于别府书房,委实不合规矩,为了小姐的清名,还请去到正堂,省得引人非议。” 闻得此言,侯氏与宁玉芜全都愣住了,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谢崇竟会说出这种话。眼前这人掌管北镇抚司,葬送了不知多少条人命,竟然一口一个规矩,委实可笑! 眼底划过一丝难堪,宁玉芜死死握拳,只觉得十分屈辱,她好歹也是户部尚书的嫡女,若非......何必低三下四,上赶着让人轻贱鄙夷? 侯氏面容僵硬,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笑着打圆场,“崇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玉芜是我的外甥女,咱们都是亲戚,你怎能算是外男?” 谢崇沉默不语,黑眸低垂,翻看着案几上的卷宗,完全没有理会二人的意思。 宁玉芜恨不得即刻离开,但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她即使再怒再恨,也不能由着性子来。指尖微微颤抖,她从袖中摸出一只瓷盒,柔声道,“妾身早就听说,指挥使喜爱香料,这是妾身自己配置的寒梅香,以甘松、白檀、白梅末等物调和而成,香气还算不错。” 嘴上这么说着,宁玉芜眼底却透着几分傲气,她少年聪慧,学什么都比普通人快,接触调香的时间虽不长,却也不必谁差。 况且她对香道本无兴趣,若非谢崇四处搜罗名贵香料,甚至还请了师傅进府调香,她也不必费此心力。追根究底,无外乎投其所好四个字。 “谢一,送宁小姐出去,连带着寒梅香也一并拿走。” 高大侍卫站在案几前,弯腰将小小瓷盒握在手中,瓮声瓮气道,“宁小姐,请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