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清楚不过,大人不会对女儿不利。” 说罢,周清回房取了香料,又带上香器,随后坐上马车,直直往谢府的方向赶去。 大周朝并没有宵禁的规矩,傍晚正街上的人并不算多,百姓们大多会等到夜幕降临后才出门,届时坊市便会热闹起来。 马车很快到了地,周清熟门熟路走到书房门前,小手甫一推开雕花木门,一股粘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她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第21章 不平 周清记得十分清楚,指挥使喜欢通透明亮的环境。当时她第一次来到谢府,进了书房,明明外面朗日当空,光线充足,屋里居然还点着蜡烛,透着淡淡的蜡油味儿,虽不浓,但对于嗅觉灵敏的人来说,却根本无法忽略。 此刻天已经黑透了,房中却未点灯,即使周清站在门口,也无法看清里面的景象。 她甚至不能确定,谢崇究竟在不在此处。 纤白小手搭在门框上,女人心存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再往里走。谢一站在她身后,面上露出一丝焦急,忍不住催促道,“罗夫人,指挥使就在书房内,还请您进去调制安神香。” 想起指挥使对周家的大恩,周清勉力忽视那股血腥气,她脸色苍白,凭着记忆挪动脚步。她一手护住小腹,另一手四处摸索,生怕撞到书房的器具;若是没记错的话,前面摆放着一张案几,谢崇通常会坐在其后。 岂料还没等她停住脚步,小手便碰到了一片濡湿布料,这股湿意粘腻厚重,并不像是清水,而是另外的东西,到底是何物,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手上的触感给骇住了。 她清晰地发觉,男人浑身筋肉十分坚实,如同铁水熔铸而成,周清匆忙收回手,连连告罪,“小妇人不知指挥使在此,无意冲撞了您,还请大人见谅。” 谢崇低低嗯了一声。 人在黑暗中呆的久了,视线便会逐渐适应,再加上他的目力本就不差,能看到女人惊慌的神情,以及微微颤抖的身躯。 “无妨,调香吧。” 此刻指挥使的声音比起平时要喑哑许多,透着浓到化不开的危险。周清没有去找蒲团,而是直接跪坐在地上,就算膝头被青石板硌的发疼,面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今日谢一突然上门,她虽然带上了香料,却缺了最关键的一步——她的血液没有滴上去。因此,方才在马车上周清用匕首割破了尾指,将安神香的材料处理妥当,伤口没来得及包扎,阵阵刺痛绵密不绝,让女人不由蹙眉。 谢崇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亮烛火,昏黄的光线虽不算明亮,却足够辨认出何处是案几,何处是蒲团。 周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找到了自己往常的位置,按部就班准备用宣炉调香。 还没来得及动手,她瞥见掌心已经凝固了的血迹,窈窕的身躯瞬间变得十分僵硬,一动不动。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炙热的气息仿佛隔得很远,又恍若亲密无间,“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血吗?方才本官去了诏狱,在狱中给一家十五口上了全刑,他们没挨住,鲜血从喉管中溅出来,脏了本官的飞鱼服。” 本朝律法规定了十八种刑罚,诸如夹棍、杖刑之流,偏北镇抚司的人手段十分狠辣,为了逼供,会将这些刑罚轮番在犯人身上用一遍,甚至还会有刷洗、油煎等残忍手段。 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周清将碾碎的香料放在炉中,慢慢点燃,“大人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您之所以会用刑,肯定有这个必要。” 谢崇扯着扯唇角,黑眸中透出一丝讽刺,“可本官的血脉至亲却将本官视为洪水猛兽,认为我比叔叔还要可怕,是天生的恶鬼,而北镇抚司就是阎罗殿。” 丝丝缕缕的烟气从香炉中涌了出来,鼻间嗅到那股清幽的味道,周清心神平复了几分,强自镇定道,“凡事必有存在的道理,本朝设立锦衣卫,虽令人闻风丧胆,却依旧可见成效,上能震慑贪官污吏,下能安抚平民百姓,谢大人,您身为指挥使,肯定会恪守职责,今日死在诏狱中的囚犯,小妇人相信,他们必是该死之人。” 周清一开始还心存惊惧,到了后来,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 当她只剩下一缕孤魂在望乡台上徘徊时,不知怎的,竟看到了谢府。 谢崇是大周最为忠心的臣子,诛弄臣斩奸佞,手上虽沾满了无数鲜血,却还百姓一片清明,只可惜众人只能看到他的狠毒手段,全然不顾他做下的好事。 谢孟冬身为谢崇的嫡亲叔叔,也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打从他接手这个位置,谢家人就再也无法摆脱“鹰犬”二字。谢崇的手段比起其叔残酷百倍,不知审讯过多少人,没有谁胆敢在他面前撒谎。 眼前的小小妇人,自然也不例外。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