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车前是七十名排成两队的士兵,黑色劲装,袖口纹鹰,皆是身板结实、眼神坚韧的汉子,他们胯下的马远比羽林卫的更加体形优美、骨骼匀称,敏锐又温顺。 这些士兵腰挎短刀和弓弩,背后一柄陌刀和长矛交叉,饮过血的兵器在太阳下闪着寒光,利得慑人。 而为首者,是一名女子。 当她策马步入朱雀门时,高峥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和所有楼家人一样,她拥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珠,那是因为楼家祖上曾娶过一个外族女子,她的血统被代代传承了下来。 初初看去,直觉这个女子整个人便如一柄入鞘的剑,那样英气十足,那样精神百倍,可是谁也不知道她若出鞘,会是何等的惊天动地、风云变色。 她的气质太强,以至于让人第一眼看去,竟然忽略了五官。 和传闻中不一样,她没有虎背熊腰,身形高挑修长,黑色的衣袍服帖地包裹着她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赘肉。肤色因为常年日照而呈小麦色,长而细的眉毛几乎入鬓,非但不柔媚,反而令人感觉她不好亲近。 但是她的鼻子小巧秀气,鼻梁高挺,红唇微抿,下巴尖翘,都是明显的女性特征。 她不仅不难看,反而颇具姿色,而且很耐看。 高峥呆呆地注视着策马踏过朱雀大街的这个女子,不自觉和他童年的记忆相对比,竟觉得除了那双眼睛,五官无一处相似。 二十年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 他盯着她的时间太久太久。普通人一眼望去,只觉这位长公主气势非凡,威严慑人,不敢再多看第二眼。连久见天威的镐京官员,也被这股在战事中淬炼过的煞气所唬住,互相对看,彼此都能看见眼中的惊吓。 唯有高峥,仿佛忘记了眨眼一般,盯着司马妧看了许久,久得令她的五感皆感受到了这道视线的注视。 于是她抬头,向天香楼上那道黏着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去。 这本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司马妧根本没有多想,她目之所见,乃是一个儒雅俊美的青年。因着她的回视,漂亮的青年仿佛受到了惊讶,竟然往后连退两步。 不认识。 司马妧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没有找到对这张脸的记忆,便毫无兴趣地转过头去,继续目不斜视往前行。 高峥的心脏却快要跳出来了,他几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不能回神。 那真是很难形容的一双眼睛。清澈,却十分的冷冽、无情,他无法在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一毫人类的情感,只觉自己掉入一汪深泉,冰冷得窒息,挣扎不得,却又……却又欲罢不能。 他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仿佛中了蛊一般,还想再看一看这双眼。这双他平生今见、不像一个女子该有的眼睛。 可是待他回过神来,司马妧骑在马上的身影已经远去,跟在队伍最末的羽林卫也已经进城。 忽然,不知谁处传来一声惊呼。 “丫丫!” 伴随这一声妇人的尖叫划破朱雀大街的寂静,长长的入城队伍突然出现骚动。一个还不到马腿高的女童撞撞跌跌跑了出来,仰脸看着高大威武的壮观马队,嘻嘻笑着,浑然不觉自己已跑到了司马妧的马蹄下。 “丫丫!” 妇人从看热闹的巷口冲出来,却见司马妧轻巧地一勒缰绳,她的马便懒洋洋地一抬蹄子,轻松越过女童头顶,半点没有伤到她。 司马妧下马将胖乎乎的娃娃抱起来,就势捏了一把吓呆的女童那肉乎乎的脸蛋,方才将她交给冲出来的妇人,淡笑道:“抱好她,勿要再乱跑。” 妇人仿佛被她的笑容给惊吓到,张口呆了半晌,直到听见女儿哇哇的哭声,才回过神来,从司马妧手中接过孩子,惶恐至极地跪在地上:“草民多谢、多谢公主……长公主殿下救女之恩。” “不必。”司马妧又笑了一下,利落地翻身上马,心情颇好。刚刚她进入镐京城,发现偌大的帝都居然也和途经的府县没有两样,俱都是偷偷躲在暗地里窥视,街面上没有半个人,仿佛鬼城一般。 不得不说她失望之极。 现在突然跑出一个小女孩来,倒让这趟进城显得不那么无趣,而且她还悄悄捏了小娃娃一把。 天香楼上遥遥望见这一幕的高峥,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吾便知道,她还和小时候一样、一样的好……” 而恰巧坐在出事地点不远处的有客来酒楼的驸马候选人,齐熠和单奕清,也目睹了这一切,两人反应不一。单奕清颇为失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