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鱼德威的话。“二王子,你继续说。” 布德贡赞侧眼扫了鱼德威一眼,转回来的过程中又对上了葛尔东赞的目光。然后,他就和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把他蹲大牢前后的事情都陈述了一遍—— 先是鱼德威放了葛尔东赞进来探望他,但他拒绝了他大哥劝他认罪的要求;又过了几天,阴秋来提审他,他就把之前的事情全说了。 皇帝越听眉头越紧。不过有纱帘遮挡,没有一个大臣能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大王子,你为何要劝二王子认罪?莫非你认为事情是他做的?” “回陛下,臣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葛尔东赞如此回答。 “那你还?”皇帝追问。 “臣那么说,只是因为想回到吐蕃继任赞普之位。”葛尔东赞坦承了自己的野心。“而鱼尚书告诉臣,若是臣弟认罪,就不会牵连到吐蕃其他人,包括臣自己。” 这话话音未落,殿上就一片哗然—— 鱼德威这是诱供啊!明知道葛尔东赞做梦都想成为吐蕃赞普,他才借着这个机会、想让葛尔东赞说服布德贡赞! 反观鱼德威,他嘴唇嗫嚅,脸色苍白;明明只是春夏相交的时节,天气离热还远着,他额上却汗水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 皇帝的心沉到了底,但他仍然继续问道:“那大王子知道,鱼尚书为何让你这么说?” 葛尔东赞又看了一眼鱼德威,似乎想要说什么劲爆的,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臣不知。” 一直在听着的萧旭萧晨以及阴秋终于放下了心。因为这正是他们教吐蕃两个王子说的话—— 说事实,但不能加上自己的猜测!就比如说,鱼德威显然是在为太子遮掩,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因为若是如此,皇帝很可能疑心有人在背后操纵、对太子落井下石;扯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地引导皇帝自己走向那个结论! 不得不说,这确实摸清了皇帝的一部分秉性。因为若是吐蕃王子宣称他们知道,这才是不合理的现象,毕竟吐蕃人不可能对大盛背后势力太过了解。 但如此一来,皇帝就更生气了—— 看来太子是早有预谋!他先买通一个吐蕃舞女刺杀元非晚,成功自然好,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因为他要的只是混乱;在众人的目光都被这件事吸引走后,他就能更好地实现自己逼宫的计划! 不仅是皇帝,众臣中也有不少人想到了这点,不由面面相觑。谋逆本就是大罪,太子还想用谋杀弟妹这种罪名往上添砖加瓦?还是说,最大的罪注定要犯,其他罪他就不在乎了? 这可真是彻头彻尾地……没救了! “鱼尚书,”皇帝终于转向从刚才开始就被顶到风口浪尖上的人,“两位吐蕃王子说的话,是否事实?” “臣……臣……”鱼德威有些结巴。他很想说不是,他们都是瞎扯的,然而他看到阴秋瞥向他的眼睛,意识到对方正等着他反驳;如果他反驳了,对方就会拿出更无可辩驳的证据来打他的脸…… 对了,他身边的人肯定有被买通的!葛尔东赞暂且不说,布德贡赞本就在刑部大牢里;而阴秋什么时候和布德贡赞串好话他都不知道,底下肯定出了漏洞!还有,虽然皇帝的问话毫无偏颇,但皇帝看了奏折就立刻宣吐蕃三人的态度,说明他已经信了一大半! 现在想那个内鬼是谁已经没有用处,鱼德威只得硬着头皮承认了:“两位王子所说,的确是真的。” 四周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交头接耳。看来大理寺卿做的准备很万全嘛,刑部尚书连挣扎都不挣扎了! “哦?”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你说说,你为何要这么做?” 在几十道目光灼灼的注视中,鱼德威只觉得他身上一层皮都要被剥下来了。“臣……臣……”他又卡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勉强能用的理由:“臣以为这事儿就是吐蕃做的,所以想快点结案!” 这种回答不怎么出乎阴秋的意料之外。 毕竟,相比于承认自己之前就知道、事后还利诱别人顶罪,单纯的玩忽职守后果更小。而且刚才,鱼德威果断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没有继续否认下去,显然发现否认的话就会跳进了他特地为鱼家准备的大坑…… 啧,若是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鱼德威也就不用做这个刑部尚书了!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