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的话,晚姐儿太客气了。”黄素背后冒汗。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祟,她总觉得元非晚毫无死角的完美笑容里头藏着刀子,说完话又退后,只差贴着墙角站了。 这举动把老夫人气得眼皮直跳。她头都开好了,老二媳妇就给她来这么不痛不痒的两句?当真是要反了天去?就算老大在场…… 想到元光耀,老夫人才记起,这次大儿子在场,她们不能用之前一唱一和地打压元非晚那一套了,顿时更加不虞。“你今儿个不去州学了?” 听得这句,元光耀完全能肯定,老夫人来此经过了蓄意谋划。每回都暗地里冲元非晚发作,元非晚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怪不得他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儿子偶尔也想要休息一下。”他不软不硬地回答,往前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元非晚身前。“别的就先不提了。元达元雅,把东西搬过来。” 两人依言照做。 老夫人没想到有这么多证据,不由瞪着面前两大摞新新旧旧的本子。“这里面记了什么?” 元光耀轻轻一笑,带着些难以言说的凄凉。“您拿一本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夫人看见他的表情,心中突地一跳,直觉大事不妙。 她勉强拿了顶上第一本,翻开来没看两页,脸色就和走马灯一样,红橙黄绿地过了一遍,精彩得不得了。那里头清清楚楚地记了元光耀的所有收入支出,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元光耀还把支出分了好几个大项列明。 元光耀花钱最多地方的不是大房,而是二房和她自己! “都是一家人,你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老夫人厉声喝道,啪地把账本扔到元光耀鞋面上。 元非晚冷眼看着,觉得李老夫人真是极品极了,怪不得带着二房三房风气歪斜。她爹能长成现在这样,全赖她爹自己努力啊!换做是元光宗或元光进,元家早不知道成啥样了! “不是母亲您提到吃糠咽菜,儿子怎么会想到这个呢?”元光耀看都没看那账本,直接回答。 老夫人本想说她就是举个例子,但想到元光耀也可以用举例子来反驳她,不由怒道:“养育之恩是钱能衡量的吗?” 元光耀张口欲言,但这次元非晚抢在了他前面。“祖母,您这话说得真对。” 啥?别说元光耀,就连一边看到账本就开始心惊胆战的黄素也没忍住看向元非晚。这时候帮老夫人说话?她脑子坏了吗? 元非晚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继续道:“光给钱自然不能说明阿耶报答了您的养育之恩。但您想想,”她话锋忽而一转,“若阿耶不记着您的养育之恩,他会把自己挣的血汗钱拿给您花吗?不说给了祖母您多少,二叔三叔也有分呢。” “兄友弟恭,那是应该的!”老夫人不假思索地反驳。这话她说了足有二三十年,口头禅都没这么溜的。 “兄友弟恭,自是佳话。”元非晚又点头,“那不如您说说,二叔三叔的钱都花在哪里了?” 从来没人敢这么接她这句话,老夫人又被噎住了。元光宗和元光进的钱?元光宗的钱自己花销都不够,元光进根本不挣钱!这让她怎么说?“老二老三挣那么点,有什么可分的?”她强自辩解。 “阿耶的确挣得最多,这个我们都知道。”元非晚继续点头。“可有来有往才是人情道理,便即不是钱,也总有些别的能拿出来的东西,譬如说一点点时间,几句关心的话……这一点也不费钱,您说是不是?” 这就是暗指她病时的冷落情况了。老夫人想骂回去又想不出词,憋得脸都绿了。她这孙女,看着一直在应和她,却总是半路转到别的地方去!偏生还不带一句脏话,也抓不到一点错处! 元非晚可不在乎老夫人有没有高血压之类的病症,再接再厉:“说起养育之恩,二叔三叔也是和阿耶一样的吧?阿耶付出了这么多,您还觉得阿耶没尽到责任,不足以报答您的养育之恩;那二叔三叔呢?” 老夫人快要气死了。“长辈的事情,轮得到你插嘴?”她总算想到了一个老招——用身份压制! 元非晚一脸无辜。“我当然没那个胆子管。不过,是祖母您先提的养育之恩,我只是随口问问。您觉得,如果外头的人看见这些账本,他们也会觉得阿耶没尽到他该尽的责任吗?” 啥?老夫人和黄素的脸一起白了。这些账本怎么能给外人看见?要真抖出去,她们连门也不用出了——家中老夫人让大房倒贴二房三房十几年,反过来还指责大房不尽孝道——肯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白费你读了那么多书,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吗?”老夫人颤巍巍地指向元非晚,嘴唇都抖了。 “阿晚当然知道。”元非晚眨眨眼,“可您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指阿耶的账本是家丑?那上面只是如实记录了收入支出,如何算是家丑?” 老夫人再也忍不住,白眼一翻,倒在榻上。“真真是气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