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好像没有;劝解,也好像没有。 只是倾诉,聆听;仅此而已。 屋外冷风呼啸,屋内渐渐回暖。 夜色浓了,外头忽然传来隔壁王奶奶敲门的声响:“冉冉在家吧?” 宋冉看李瓒一眼,赶紧起身:“在的。” 王奶奶已推开院门走进来。 宋冉打开门,奶奶将一枚针递给她:“唉哟,眼睛又不好了,穿针就是穿不进去,冉冉给奶奶穿下线吧。” 宋冉刚接过针线,王奶奶往屋里看一眼,看到了李瓒,小声道:“家里有客人啊?” “嗯。”宋冉低头给王奶奶穿线。 不知是不是刚才盯着暖炉里的火看久了,宋冉眼前红彤彤一片,有些眼花。她不停眨眼,眨了半天也没穿进去。 王奶奶笑起来:“你看你们年轻人,眼力跟我这老婆子差不多。最近又熬夜没睡吧?” 李瓒起身走过来,说:“我试试。” 宋冉递给他,他握住细小的针线,凝神看着,轻轻一穿,细线钻进了针孔。 王奶奶接过针线,笑道:“谢谢啦。” “不客气。”李瓒温言说,“您注意台阶。” “好嘞。”老人扶着膝盖小心往外走,“谢谢啊小伙子。” 李瓒看一眼手表,已经晚上八点。 他看向宋冉,不太自然地抿了下唇,说:“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宋冉猜出他怕邻居说她闲话,所以这话是说给王奶奶听的。 但她一时没做声。 她不回答,李瓒便站在门边等待。 直到隔壁王奶奶进屋了,她才小声说:“吃晚饭了再走吧。” 李瓒眼神闪烁了下,低声:“就怕麻烦……” “不麻烦的,”宋冉垂了下眼睫,揪手指道,“也没有饭菜……就是面条。” …… 进了厨房,拉开冰箱,里头除了面条和鸡蛋,别无他物。 煮锅放在上层的顶柜里,宋冉踮起脚够了一下,没够到,下一秒,身后一道影子压了过来——李瓒走来,站在她背后伸手,将锅子取下。 锅盖倾斜着忽然下滑,朝她头上掉落,宋冉吓得一缩,后脑勺蹭上了他胸膛。李瓒另一手敏捷地接住了盖子。 他垂眸看了眼缩在他胸前的她,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是我该说谢谢。”她红着脸匆匆站好,两人擦着肩相错走开。 宋冉微吸气,走到灶台边拿起两颗鸡蛋,觉得太寒碜了,扭头说:“院子里有白菜,要不要加点儿。” “好。” 后院的一畦菜田上,白菜歪七扭八地生长着,李瓒回头问:“谁种的?” “外婆的菜籽,我乱洒的。” “看出来了。”他说。 她莫名脸红了一下。 “喏。”她把刀递给他,李瓒接过,看一眼白菜地,问:“要哪颗?” 宋冉踮起脚指了一下:“那颗最小的吧。” 李瓒过去蹲下,一手横抓住菜帮子,一刀切下去,清脆的菜梗断裂声。他把刀还给宋冉,自己蹲在田边摘掉虫叶子。 宋冉走到台阶上,蹲在水龙头边清洗刀刃上的泥巴。 后院没有灯,开着后门。一道光从屋内投射出来,斜斜地铺在地面上。宋冉蹲在后门口,她的影子长长一条铺在光线中;李瓒蹲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低头时的侧脸有些看不清神色。 宋冉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偷偷朝一旁移了点儿——她的影子靠在了他的背上。 她“靠”着他,忽然唤了声:“阿瓒。” “嗯?”他听到这个称呼,扭头看向她,眼睛在夜里又黑又亮。 她问:“你会害怕吗?” 他手上还在摘菜叶子,顿了一下:“害怕什么?” “好不起来了。” 他扭回头去了,说:“怕。” 安静的后院里, 流水哗哗,冲刷着她手上的刀刃,折射出片片白光。 他又加了一个字,说:“很怕。” 很渴望,却再也得不到,于是终日碌碌无为,人生大概没有比这更坏更可怕的事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