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横波舔了舔手指,走了过去,假血里有糖和红曲,怪甜的。 一个站得离她略近的私军,听见了这段对话,愕然盯着她背影。 但他不会有机会懂这句话的意思了。 密密麻麻的宫廷侍卫,已经一步步逼近,缩小的包围圈里,这些满身累赘金玉,毫无斗志的私军,纷纷合作地放下武器,被一队队押了下去。 而殿内争吵殴斗未绝,蓦然砰一声,轩辕玘不知道被谁踢中,撞在窗子上,哗啦啦撞破长窗,跌出了窗外,里头发出一阵哄笑声,有人大声不屑地道:“少了个胳膊,就是省事!” 轩辕玘跌在地下,景横波挥挥手,立即有护卫上前将他扶起,轩辕玘笑得也很大声,“确实啊,我省事,不过,你们事儿就多了!” “轰。”一声巨响,正伴随着他的尾音,殿中人听得声音似在不远,都愕然住手回头。 然后他们就睁大了眼睛。 透过长窗,第一眼看见的是原本应该躺在帐幔下被踩死的女王,她依旧血流披面,形容可怖,立在殿门前的金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唇角一抹笑,懒散而危险。 第二眼看见趴在窗口的无数侍卫,手持弓箭,高举火把。 第三眼看见大批大批黑色的人流,潮水般涌上洁白的殿前广场,黑色洪流和深红火把交织成华丽的重锦,在视野的那头厚重地铺开去。 隐约淡白的晨曦里,那当先的旗帜一白一黑红,似乎是玉照龙骑和横戟军的旗帜。 众人都觉得脑中轰地一声。 毕竟都是官场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一时利欲熏心冲动过后,看一眼眼前局势,再看一眼殿外爬起来嘿嘿笑的轩辕玘,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从头至尾都是女王的局! 原来王位和轩辕玘都只是丢出的饵。 原来女王是要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原来他们都不过是被引出的蛇,落入网中的兽! 菜市场变成了墓地,一片死寂中,有人呻吟般地道:“为什么?为什么?”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霍然抬头,眼中是同样的不可置信——为什么? 这一着虽凶狠精准,却一定会令大荒元气大伤。 任何一个初初继位的王者,都不会如此重手拔毒瘤,哪朝哪代没有野心家?没有被欲望驱使的朝臣?可水至清则无鱼,朝政要维持,朝堂要运转,国事要处理,家国天下还是要靠臣子来撑,聪明君主都会选择徐图缓之,区别对待,为什么要这样连根拔起,余地不留? 这一场动乱轰动京华,谁也不可能捺下,女王的这种做法,也表明了不会遮掩,那么明日朝堂之上就会空出一半,五司主相副相、各级荣勋及其后代,帝歌豪门贵族之后……大荒朝廷五去其三,何以称王? 众人盯着金缸上的女王,火光里她衣袖飘舞,姿态笔直,但脸上鲜血横流,肌肉翻卷,容貌已毁。 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又来了。 为了拔出他们,毁过半朝廷,毁女人最为重要的无双容貌,她难道真的疯了? 有人吸一口气,互相看一眼,觉得此刻还未到绝地,应该联起手来,和女王晓以利害,好好谈判。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景横波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让他们眼前一黑,觉得果然是疯了。 “都烧了。” …… 三七三年三月十一。 一场未及燃起的玉照宫主殿大火,灭了参与叛乱者心中的熊熊欲望之火。 窗外侍卫手持火把,满泼桐油,根本不在乎这殿中聚集了多少跺跺脚帝歌地震的权贵,不在乎这些人全部加起来可以令大荒动乱,就如准备烤一排乳猪般,女王一声令下,连一二三都不数,火把便掷了进去。 蓬一声,大火立即席卷了这些帝歌最高贵的人们。 惨叫声不知道是惊慌还是意外,习惯了先威胁再谈判的大臣们,直到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凶狠决绝。 那些还准备联合抗衡,对女王加以威胁,合纵连横以求扳回一局的大臣,在烧到眉毛的火焰面前,在女王毫不犹豫的杀气面前,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智计和心机,高呼惨叫,立即求饶。 有了缓冲才有了变数,景横波只打算给他们生死的抉择。 裂开的那个长窗,是唯一的逃生通道,有无数的士兵看守,想要从那里爬出来,先交上自己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