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感情像一杯水,可能浓郁,可能满溢,可能变质,变质了或许还可以过滤干净,时间长了也可能会蒸发变少。窦寻不一样,徐西临觉得窦寻的感情就像一把刀、一根结实的铁棍,在的时候无坚不摧,绝不变形,有一天断了,断口也必然干净利落,休想再狗尾续貂地用别的方式接回去。 他当年那些“当不成情人还是朋友”的想法,纯粹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徐西临打了电话给窦寻,发现他的电话变成了空号,上了网,不出意外地见他的qq头像黑着,不知是不上还是把他拉黑了,徐西临又给了他发了一封邮件,也是石沉大海。 他只好给窦俊梁打了电话,让窦俊梁派个人来取窦寻的东西。 窦俊梁难得有些迟疑地告诉他:“你要是方便就处理了吧,给他拿过去他也不会要的。” 徐西临想了想——窦寻那个脾气,也是。 他又问:“他现在怎么样?” 窦俊梁苦笑了一下:“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快跟我断绝关系了……呃,可能准备走了吧。” 徐西临想:“哦,回归正轨了。” 他跟窦俊梁冷淡客套地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明白往后数十年的人生里,他再也不会跟窦寻有半点交集了。 第二年,徐西临推拒了学校保研或者行政保研的表格,找了一份挺不错的工作,从实习做起,拿到毕业证就转正。有一天他正在加班,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窦俊梁的短信,窦俊梁说:“窦寻走了,学校不错,有奖学金。” 徐西临愣了许久,过了一会,回了一个:“知道了,谢谢,那就好。” 他听见自己心里“轰隆”一声巨响,大起大落的青春分崩离析,尘埃落定。 【第三卷:葱花】 第53章 匆匆 吴涛在徐西临半死不活的那段时间试着打过几次电话,徐西临都没接,后来就不怎么联系了,听说是毕业以后踏踏实实地当体育老师去了。 说起来也是世事弄人,小时候渴望远方的,长大以后往往会留在本地,小时候娇宠恋家的,反而会越走越远;小时候最能惹是生非的,往往过得朴素踏实,小时候那些学习好、让人省心的……将来也许会变本加厉地找回那些早年没发散出来的叛逆。 反倒是老成长情,锲而不舍地给徐西临留言、打电话,发挥其死不要脸的狗皮膏药精神,成了徐西临毕业以后唯一有联系的高中同学。 那几年,徐西临从来不去高中同学的群,不看他们聊天,也不参加任何聚会。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曾经的同学。 不是徐西临不相信老成和吴涛,那两个人虽然一个二百五,一个混蛋,但都不是会把别人的私事满世界宣扬的,可是他们不宣扬,也不代表不跟别人说,毕竟,上了大学乃至于出了社会之后,知根知底的中学同学就都成了自己人,互相之间说话无遮拦很多,免不了偶尔漏出几句。 世界上哪还有不透风的墙呢? 与其整天或相信、或猜疑别人的嘴严不严实,徐西临干脆也不指望能有人替他保守秘密。 蔡敬被判刑之后,他们曾经辗转打听出了他关在哪,几次有人想去送东西、看他,蔡敬都不肯见,徐西临工作稳定下来以后,突然有一天老成给他打电话,说有同学去看了蔡敬,他好像愿意见人了。 两个人急忙约了个时间,去看了蔡敬一次。 蔡敬剃着薄薄的平头、穿着囚衣,徐西临第一眼几乎没认出他来——停留在他记忆里的蔡敬还是个才华横溢的清秀少年,跟面前这个有些弓背的阴沉男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少年当年有些没长开的骨骼已经被铁窗磨砺出了粗糙的轮廓,跟“清秀”二字全然不沾边了,人也胖了,但是气色并不好,当年安静温文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他身上沉淀出了某种成分复杂的油滑和沉稳。 见了他们,蔡敬只是客气又疏远地笑了一下,说:“差点没认出来。” 徐西临就知道,原来别人眼里的自己也是面目全非。 老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蔡敬淡淡地说:“都到这了,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吧。” 他跟个话题终结者似的,一句把对面两位都堵得没话了。 算来老同学见面,无外乎回忆往昔,交流交流各自的生活,可惜哪怕徐西临和老成都觉得自己活得像狗,也不便在蔡敬面前汪汪叫。 他们仨以前坐前后桌,一天到晚混在一起,有时候晚上还要互相打电话,谁也不嫌谁话多,如今大眼瞪小眼地坐在一起,面面相觑,居然有点对面无言。 老成干咳了一声,拿眼神示意徐西临救场。 徐西临搜肠刮肚了片刻,对蔡敬说:“我们攒了点钱,打算开个烤串店,叫‘姥爷’,就在你家附近,将来……” 蔡敬听到这,看了他一眼,徐西临一碰到他的眼神,就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