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了只能照旧埋进土里。” 云意未能答话,依旧呆呆似一尊玉像。 陆晋找来一只圆凳坐在她身边,喝着桌上半凉的碧螺春,面无表情地说:“明日启程回京,你还有没有话要同你舅父说。” 云意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可说的,来日兵戎相见分出高低之后,再见不迟。” 陆晋似乎没能听进耳里,弯腰弓背,整个人没剩下多少力气,长叹一声,问道:“你如今,心里想些什么?” “我?我在想一连倒了三顿的鸽子汤,是不是太浪费。” “你心底里在笑我傻吧,处心积虑,结果都是无用功。”他的目光直直看向地面,言语中充满了颓丧之意。 营帐里只点了一盏灯,孱弱渺小,不堪重负。 云意低眉深思,这是个极难回答的问题,过轻或过重,都要令人心结难解。她转而去谈过去,“我从前恨你入骨,如今也放开去。人生本就被执念左右,你我都非圣人,又如何能够跳脱红尘?也许正是因为执念、贪欲,才令你我挣扎着活到现在。” “万事到头一场空。” “几时到头?未死之前就不能停,一停就是死。”她伸出手来,搭在他宽阔厚实的手背上,定定道,“人在路上,身不由己。结果不算坏,一人分上五千两,皆大欢喜,满载而归。” 陆晋抿着唇,不说话。 不能理解,他为一堆腐化发霉的东西,无数次对她下手,无数次卑劣的表演,无数次恶毒的计谋,都用在她身上。 到头来拼拼凑凑一万两,她却成了他的妻,何其讽刺。 他握住她脚踝,轻轻去碰曾经的伤处,低着头,压着嗓子说:“回京城,咱们就成亲。” 她却说:“你爹什么都没得到,陆寅也没半点好处,该靠你还得靠你,这结果比先前预料的任何一种都好。你又何必…………” “我恨……我逼肃王去套你话,毁了你们的兄妹情,再为阻你脱逃,一箭射穿左腿,落得阴雨天疼痛难忍的毛病,过后害你落进陆寅手里,孤身闯进西陵,最终,连成婚也是以物易物。我是恨我自己,口口声声要对你好,到头来做的一件件都是错。”他低着头,红着眼,不敢看她。 她勾起唇,浅笑低眉,温柔似水,“肃王想要的东西我没能给,我受过伤,你也为我割过肉,人生在世总有鞭长莫及之时,我不是三岁稚童,不知自救。至于婚事……确实不甚光彩,二爷千万记得,要一心一意对我。否则,我可不是好惹的,我是河东狮,山中虎,吃人不吐骨。” “好——” “若世上还有先祖宝藏该如何?” 他抬起头,终于能坦然与她对视,“金山银山都比不过你,云意,你才是世上最可贵宝藏。” “那五鬼图是什么?” 他愣了愣,没能答上来。 云意笑着指一指老天,“是命呀,费尽心思指引着你这个坏心眼的木头脑袋找到我。” 陆晋道:“五鬼图还是五鬼图,我的欲引导我按图索骥。我却走错无数岔路,更没能看清这一路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云意张开双臂,轻轻环绕在他肩头。 今日换她以保护者姿态,抚慰他落空又被填满的心,“你的路还很长,不过不要紧,我会陪着你一起走。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不论前路多少荆棘坎坷,你要记得,还有我。” “好,我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山长水远,有女诸葛一路同去。”他亦回抱她,下颌靠在她瘦削单薄的肩膀上,前所未有的心安。 依旧是这一夜,陆占涛未能入眠。 手中捏着千挑万选一锭完好的银元宝,心中恨玄宗昏庸,横征暴敛为充私库,子孙后代无一堪用,万里江山拱手让人。而今居然连银子也藏不好,千万雪花银全成了无用之物。 “昏君昏君昏君!”猛地一扔,银子砸中屏风,滚落在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