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来不来?几时来?如何来? 不不不,于男人而言,江山社稷永远重过儿女情长,他怎会舍下战事孤身涉险?他若当真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她还能看得上他什么? 末了感慨,女人真是难伺候,你好也不行,歹也不愿,横竖她总能挑出理来,让你烦心让你忧。 西陵离京城近,离乌兰远。陆晋这一仗显然打得极为顺利,因陆寅一路向东畅通无阻,过了龚州三镇,临近京师也未遇上散兵游勇,让你不得不佩服。陆晋虽是个昏头昏脑的泥腿子将军,但打起仗来难遇敌手,即便是顺贼最精锐的保民军,也让他在定远附近打得七零八落,通通逃回京师,去求醉卧美人膝的顺天王李得胜。 不知能不能布阵作法,请天兵天将前来助阵破敌。 云意摸了摸腰间鼓囊囊的香囊,里头一袋沉甸甸金锞子安了她的心。 路,走上三天三夜。靖安山于太斗山之间正巧横着一座恢弘壮丽的西陵,西陵本为合葬墓,以玄宗墓为主墓,四方又有皇后墓及四妃墓,离主墓最近的是当年与太子争位的齐王,因玄宗偏爱,便在近处留下一块地,分给爱子。 守墓人白发苍苍,跪在入口处一座五间六柱十一楼的牌楼下,请诸位老爷回头是岸。 当兵的也没兴趣跟个半身入土的老头子纠缠,一左一右把人架开了扔到荒草里,这一扔,再难起身来。云意看得心酸,倒上十几只金锞子指派虎姑婆下了马车,递给守墓人。 可叹满朝文武,竟不如一个守墓人尽忠职守。 天底下文臣武将,有谁不可杀? 她放下车帘,再不忍多看。余光瞥见一位大胡子老兵,分明是挺拔如松的身形,却腆着鼓囊囊一只大肚,成了个火头兵似的大胖子。 哑然失笑,她收了心,静静等,等马车走过番邦使节跪立像,眼前又迎来高耸入云的牌楼一座,再往上便就是玄宗墓地。 为首的盗墓贼翻身下马,率先上前一探,未过多久又是愁眉苦脸的回来,与陆寅耳语一番。 云意心里清楚,此墓七纵七横、共十四层青砖,要开墓必须避开墓顶。西陵地宫的传闻遍布于民间,南来北往多少盗墓人想要入地宫一探究竟,要么是根本找不着入口,要么是有去无回,抱财而死。因此西陵守备极少,数十年来也未见被盗。 而陆寅征召此人,正是因其父兄都死在西陵,只剩他一个人逃出生天。眼下正轻装下马,接上云意,跟着盗墓人去找他们曾经掘开的入口。至于云意,既是她提议,是凶险还是平顺,她都应当陪侍在前。再而,皇室藏着多少秘密,外人了解的都不过是冰山一角,她既然敢来,势必有她保命的办法,带上她,总是有益。 不出所料,入口在陵墓西侧,已然填上土,埋实了。又得重新开掘,好在土松,人多,两个时辰便都通开来,挖出一个能通人的小道。盗墓人点一盏松油灯走在最先,冯继良与左右护卫次之,继而是陆寅与云意,身后再跟三十人,其余都留在入口处,谨慎戒备。 墓中憋闷,又湿又冷,云意不禁收紧了身上披风,上前两步,紧跟陆寅。 无声前行,很快遇上被凿开的石墙。云意粗略看了看,那石墙厚度足足有一臂长,只让人从中心凿出一块缺口,一次只能勉勉强强钻过一人。陆寅问:“这个洞你们凿了多久?” 那人答:“三个月有余。” 陆寅沉默地穿过石墙,未在言语。 走过一段狭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陆寅一行人大约是头一回领会到皇家气派,一座地宫一处墓穴亦能雕栏画栋金碧辉煌,这才不过是第一层,离真正的玄宗棺椁不知还有得多远。难以想象,再往下还会是如何壮丽景象,奢靡繁华。他回过头看云意,心念道无怪乎人人都要舍了性命往上爬,向上,才能有最豪华的宫池,最娇媚的女人,用以装点男人的英雄盖世。 云意却在苦思回想,这一处为首层正中,那么向右就是继续往下,至二层,向左一样是通路,但设有机关,不死上十几二十个,决计到不了下一层。 她仔仔细细,将眼前景象,与在两仪殿见到过的西陵地宫详图一一对应。 因父兄死在左巷,盗墓人选右,推开石门,长明灯见风即燃,将一整条迂回曲折的巷道照的通亮,顿时让人心安气顺。盗墓人迎头向前,陆寅与冯继良各自跟上,云意正要提步向前,猛然间发觉,那个大胡子火头兵一步不离地跟着她,但倘若陆寅在侧,他又不知消失去了哪里。 她不明就里,索性不再深思,先顾眼前。 路上无惊无险,畅通无阻,大多数人都开始放松警惕,想来大名鼎鼎的西陵地宫也不过如此,轻易就让人下到二层,见识了陵寝广阔,一个巷道,绕出四座中殿,往殿内去,又有左右各一支小道,再往里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