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从外锁着,家里漆黑一片,季元良没有回来。 今天是十五岁生日了啊。 季随没开灯,在一团漆黑里坐了一整夜,天亮时季元良还是没有回来。他又坐到天黑。 晚上十点时,屋门有人开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客厅灯大亮。 季随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季元良弓着腰,刚换好了一只鞋,换第二只鞋时,他怔愣了两秒,抬脸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季随。 “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季元良嘴唇翕动,胡子拉碴,眼睛里有着很明显的红血丝,一脸疲惫。 季随坐着没动:“接到校长电话了?” 季元良就着换鞋的姿势,点点头,说:“我刚请了假,明天再去学校。老师说你……受伤了,要不要紧,我带你去医院吧。” 话里带着小心翼翼。 季随盯着两手空空的他,说:“我今天生日。” 季元良愣了愣,当即重新穿鞋要往外走:“爸爸忙忘了日子,对不起。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给你买蛋糕,还没过十二点,来得及。” “不用了。”季随站起来,先他一步走出家门。 “季随。”季元良伸手想要去拦。 哐当—— 季随重重摔上防盗门。 隔着破旧的防盗门,季随看着他,毫不掩饰眼里的仇恨:“是不是我死了,也还是打不通你的电话?!” 季元良满脸痛色,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 “季元良!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季随从外套内衬里掏出一张破损的报纸,一掌拍在防盗上方的竖条钢筋上,吼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光荣?!你问问你自己,我妈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季随没再看季元良,转身跑下楼。 季元良看着防盗门上的报纸,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流。 报纸上印着他的照片,某小区某户起火,正值休假的消防员季元良从此路过,在消防赶来之前,赤手空拳从火里救出一个小女孩。如果迟半分钟,女孩就会失去生命特征。 报纸上的日期正是妻子的死亡日期,那个时候,他本来应该陪在妻子身边的。 季随从家里跑出去,没地方可去,在街上晃悠了一圈,去了网吧。 这是家黑网吧,未成年人不用身份证也可以上网。季随常来,和这里的管理认识,开了机子刚坐下打了一盘游戏,网吧就被警察断了窝。 下午时,有流氓小混混在上官街聚众斗殴,混战中,有人被捅死……警察在盘查参与打架斗殴的人。 季随想起来,今天上午,麻三给他发了条短信,说上官街有场约架,让他带上家伙去凑数。他当时正心烦,看了眼短信没回复。过了一会儿,麻三打电话过来,他直接摁断关机没接,就此避免了一场灾祸。 麻三在上官街被抓了个现行,坦白从宽的时候,他把季随拱了出来。 季随被逮进派出所,沉默不语。 没人能证明他在家里待了一天,破小区里的破监控三天两头地坏,不知道这两天是不是坏着。如果说自己在家,他得和季元良联系,其实季元良也不知道他在家待了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倪莱。 倪莱满脸血地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有警察给她递了一盒抽纸,她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手捧着抽纸盒,抽出几张纸巾,认真地擦着血。 头没有破,脸上没有痛色,不是她的血。 她对面的长凳上坐了几个幸灾乐祸的同龄男女,其中一个男孩额头上贴着纱布,脑袋被白线网兜包着,像去看望病人时拎的那种包裹好的大鸭梨,十分的喜感。 季随戴着手铐从倪莱跟前走过,又倒退回来。 警察训斥道:“老实点!你想干什么!” 倪莱拿着血纸抬眼。 四目相对。 说不清为什么,只这一个眼神,倪莱立刻从中读出了某种信息。 果然。 季随突然朝她一笑,说:“警察叔叔,下午的时候我和她在一起。” 警察看向倪莱。 季随同样看着倪莱,说:“她被人缠上,我在旁边看见了。” 对面长凳的几个同龄男女眼神慌乱地去看季随,尤其是头戴网兜的男孩,捂着脑袋哎唷了声。 倪莱突然很激动,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说:“春风街!那个人是你?!” 季随稍怔了怔,点头,然后说:“我以为你要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