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唇边不自觉地勾起笑意。 那边厢玉嬛自将披风搭在架上,看梁靖深冬天气只穿着青金色长衫,也没罩披风大氅,只管站在那里傻笑着瞧她,便蹙眉道:“外头眼瞧着要下雪了,天那么冷,也不知道穿厚些,就这么骑马乱闯——先前给你备的那两件留着压箱子么?” 过去碰了碰他手背,没觉得凉,这才稍稍放心。 梁靖却已反手将她握住,“出门时穿着的,从东宫赶过来,忘带了。” 提起这茬,玉嬛倒是想起了心头记挂的大事,“说起来,这回萧敬宗死得蹊跷,能在刑部大牢做手脚的人没几个,如今既然没动静,想必是皇上有意整治,萧家要倒大霉。京城里还有旁的消息吗?” “萧敬宗死的那天,皇上召见过永王,那之后他便闭门谢客了。” 萧家倒霉,永王却龟缩在府里,怎么看都是有猫腻的。 玉嬛还想深问,却见梁靖眸光微凝,带着点揶揄不满,“你惦记的就只这个?” 这话酸溜溜的,总算是泄露了情绪。 他在东宫身负重担,平常早出晚归格外忙碌,今日特地赶回来接她,连披风也顾不得穿着,也是有心、玉嬛莞尔,将两只手臂环在他颈间,声音也温软起来,“也惦记你呀——”她稍惦脚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晏平哥哥。”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畔,这撒娇调侃般的低喃格外勾人,一路到人心里去。 梁靖眸色更沉,猛然收臂将她箍住,咬牙沉声,“那还拖到这么晚才回来,乐不思蜀了?”闲着的手自肩膀游至腰间,轻轻一捏,因怕弄疼了她,力道颇轻。这却触到玉嬛腰间痒肉,她下意识缩了缩,笑着想躲,却被梁靖打横抱起,压在床榻间。 床榻厚软,锦帐香浓,外面北风呼啸远去,眼前身边,却只剩娇躯温软,唇舌香甜。 …… 许是先前韩太师的教训太过惨痛,这回景明帝出手时,手段便圆润了许多。 从前痛恨世家积弊,他跟韩太师合力,剑锋所指的便也是这些罪名,但凡触碰的,或轻或重,都需按律论处。然而各处世家传承,即便家主行事正直,不做有违律法的事,对府里人尽力约束,也难保底下有仗势欺人的。 那些罪名一股脑翻出来,几乎是一道道炸雷轰下,波及各处。 萧家也趁机浑水摸鱼,曲解圣意,笼络众人将景明帝逼到角落。 十余年的消沉蛰伏,磨去昔日风发的意气,也磨去当年人中龙凤的骄矜自负。 景明帝这回利剑出鞘,单单指着萧家清算,不波及别处一丝半点。趁着萧敬宗急病而死,萧家兵荒马乱,而永王慑于威压不敢擅动的时机,迅速调动了许多官员。萧家羽翼或是革除,或是贬谪问罪,或是明升暗降,原先拧出的一股绳被分散在各处,立时成了散沙。 这般动作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有不肯就范拼死一搏的,也被东宫和皇帝合力压下。 先前萧敬宗入狱时,萧敬清上蹿下跳地寻人帮忙,淮南谢家和魏州梁家却都观望态势逡巡不前,多少也让别处心生疑虑。如今事情闹得更大,景明帝雷霆手腕压下来,单指着萧家穷追不舍,梁靖也趁机放些消息出去,只说这是萧家骄纵太过,在宫廷内外皆见罪于皇帝,才招此杀身之祸。 这些消息迅速散往各处,多少能安抚人心。 别处见事不关己,没人肯出头帮萧家,自然也不愿当出头鸟去惹晦气。 如此一来,便只剩萧敬清独自苦苦支撑,孤立无援。 短短大半月的时间,萧家最得力的羽翼被清洗了大半,加之失了萧敬宗这半壁江山,逐渐零落凋敝下去。御史们的举告弹劾一件接着一件,刑部和大理寺被东宫和皇帝协力推着,将罪名一件件查实,连同先前萧家勾结的武将都被调换查办。 朝堂上地动山摇,却因事先查得细致,颇为顺遂。 到腊月初时,萧家罪名落实,被夺了爵位,查封府邸,随后男丁或是问罪斩首,或是充军流放,女眷亦未幸免于难。府中仆妇丫鬟及管事也多被官府带往各处发卖,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 昔日烈火烹油、簪缨繁华的世家,曾将皇帝逼入绝境割舍太师,气势汹汹。也出了两位贵妃,在相位弄权营私,朋党无数。到如今倾塌问罪,前后也不过三四个月的而已,昔日党羽或是被清洗,或是树倒猢狲散,各自销声匿迹。 茶余饭后谈论起来,或是拍手称快,或是叹息荣华云烟,却都是事不关己。 唯有两位萧贵妃痛失至亲,纵然荣宠地位如旧,却已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华。 萧敬宗过世后没多久,小萧贵妃便病倒在了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