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探出,那一刹那我隐约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沙赫尔维连呼喊都没有发出一声,便被烟雾重重裹住。比我更诧异的是沙普尔,他近乎痴迷似的伸出手想要纵身一跃,但空中的漩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怔在那失神良久,失魂落魄地看着观星台上仍毫无声息的尸体,一动也不动,眼底空洞洞的黑,让人觉得那里面被彻彻底底的掏空了,什么也不剩下。 那一刻我觉得他与死者无异。我意识到我可以趁现在杀了他,但拔出刀时,终究没能刺进他的胸口,只将他击晕在地。 我想恨他,却只觉得他可悲可怜。但就作为一个国王而言,他并不该死。不可否认这个王朝是萨珊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 侍卫们朝我们包围过来,伊什卡德下令他们先去救国王,我知道他同时也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弗拉维兹拥住我的身体。我们站在观星台的边缘,底下就是护城河。他的眼睛被稀薄的雾气笼罩,似黎明将至的夜空,有微渺而令人无法抗拒的光亮。那是我这一生中最为之虔诚的信仰。 “害怕吗?”他微微眯起眼,带着那种惯有的蛊惑,声音在风中渺远而沙哑。 “不。有你在。”我摇摇头,他一手握我起我的手,将我用力的拽进怀里,仿佛飞鸟初次腾空般与我纵身一跃。 明明是向下坠落,却似飞向高空。我听见猎猎的风声掠耳而过,胸口里不可名状的动荡像在爆裂,从两个人的身体里各挣出一半羽翼,唯有相拥才能飞翔。 *** 也许是因为招魂术失败的打击,沙普尔竟没有派追兵立即来追捕我和弗拉维兹。但波斯必是留不得了。我们在附近的驿站找了马匹,前脚刚刚离开泰西封,后脚就传来了封锁全城的消息。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波斯境内遭到通缉。 我们马不停蹄的顺底格里斯河沿路向西。 暮色暗沉,路上风沙很大,但没能阻止我们前行。夜里,我们抵达了一个看上去十分繁荣的古城。斑剥的界石上刻着这儿的名字,栗特,波斯语意为燃烧。这里是丝绸之路的枢纽,黄金与丝绸交易皆经于此,周边诸国以此致富。 望着散发着火光的城廓,我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波斯。这儿是亚哒人的地盘。我长吁了一口气,摘下头巾,将脸上的沙子擦净。 “弗拉维兹?” 背后久久没有回应,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持着缰绳,一只手环在我的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手指很冰。 我的心里莫名地涌出一丝紧张,又唤了他两声,跳下马去。肩膀蓦地一沉,他栽下马来,落入我的怀里,双目紧阖,头巾摘下来,脸色苍白得骇人。一瞬间莫大的恐慌向我袭来,我忙低下头去凝听他的鼻息,一丝起伏也无。 心猝然坠入深渊,从指尖至双腿,每一寸都颤栗起来。我抚上他的脸颊,捏住他的下颌,口对口渡他呼吸,却听见耳畔一声轻笑。我猛地一愣,后颈被手掌按住,柔软干燥的嘴唇欺上,舌头贪婪地汲取我口中津液。 脑子里嗡了一声,我愤怒地甩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盯着地上仰头一脸无辜的家伙:“你……” “我口渴,所以昏倒了。”他懒洋洋的解释顺理成章,神态虚弱,由不得我有一丝怀疑。口吻是戏谑的,眼睛眯缝着,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我。 我气极了却又不忍跟他较劲,心一软就蹲下去,把他扶起。 他便倚着我,由我一手牵着马,让我几乎错觉跟着我的是个柔弱女子———如果不想他在床上是什么样。 这座以商贸闻名的古城很热闹,过往的旅人与商贩川流不息。我们相扶相依,走得很慢,慢慢融到人群中去,仿佛一对寻常又特殊的夫妻。 似乎恰逢什么隆重的节日,街上奇珍异宝的商摊玲琅满目,也有不同国度的艺人群聚舞乐,管弦丝竹声不绝于耳。成群的骆驼随旅队穿梭来去,驼铃发出悦耳的叮当声……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