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十六岁的少年郎,玉冠束发,着了一身朱紫常服,贵气天成,相貌出众,眉目间却是难掩拘束之意。他站在那里,故作老成,隐不去少年质感,看得沉洛衣略想发笑。 “听说你身子不舒坦?”他说,直视着她,难得的平心气和。 “可能是夜里没有休息好,没什么大碍。”她这般说着,不冷不热,也不看他。 “那你就好好休息。”想了一想,又补充,“今儿个天气也不好,你在屋里好好养着就是。”顿了顿,似乎在思忖说辞,“今儿个我对母后说我们两个明日去拜见她,你既然身子不好,那明日就不要去了。” “没关系。”沉洛衣抬眼,转头,散落在肩上的一缕青丝顺势滑下,勾出一道绮丽的弧度,看得顾烜有点发怔。不可避免的又回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她散开头发的样子,他为她梳理青丝的模样,他喊她“洛衣阿姊”的模样。 “臣妾稍微歇上一会儿就好了,明日可以进宫的。”她看着他,眸中虽带有浅淡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被这样看着,顾烜心中一时又有闷火升起,他明明都这样对她说话了,她却还这样对他,昨天不都是说好了会好好相处的么,这样腹诽的同时,面对沉洛衣这般态度,却也有几分尴尬的感觉。到最后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心情了,只是知道自己被她勾起了以往的回忆,极其他确实非常不爽她现在对他的态度。 脸上神情有些维持不住,到底还是露出一些不耐与烦厌来,他移开目光,盯着窗边长颈瓶里新摘的桃枝,说:“你好好歇着吧,本王先走了。” 连自称都变了,可见心情不好。 沉洛衣瞧着他转身离去的背景,唇角不紧不慢勾起一抹微笑,颇为诡秘。 ----- 外头雨势大了起来,叮叮咚咚的落在碧瓦上挂成一串串长长的丝线,有雨水砸在窗台的碧石上,四溅开来,落入摆在窗台上的青瓷盆里,惊的盆里几尾金鱼四处游窜。顾烜盯着窗台上的青瓷盆愣神,手里捏着的这那一块玉佩,目光带着几许惆怅。 这一辈子,不知还能不能再见着亿瑶。 轻叹一声,细细抚摸手里玉佩,听着外面的雨水,顾烜只觉心情越发惆怅。 本不愿想起有关沉洛衣的事情,却还是回想起了她方才的态度……将手里玉佩捏的紧了些,皱起眉头,怎么能在他思念杨亿瑶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那人的眉眼! 顾烜“哼”了一声,把玉佩塞进怀里,高声唤了周正进来。 相思之苦是苦,但是苦中带甜,可其中滋味更加不是滋味,如今一想到沉洛衣心情就愈发苦闷烦躁,索性就把府里的歌姬舞姬叫进来了几个,试图沉溺其中,不再受这些苦闷缠绕。 歌姬舞姬都是这些日子顾烜带到府里来的,差人将她们安置在了别处,就再也不曾过问。 此时,沧海阁中,丝竹之音连绵婉转,舞姬身着淡紫薄纱水袖婀娜起舞,眼波流转间妩媚风情,水袖清扬,翩然落下,荡起一阵花香,充斥在顾烜鼻端,他微微眯了眯眼,就看见那舞姬妩媚中带着羞涩的眸子流转而去,余下万般风情。 屋外,雨势磅礴,屋内,春意盎然,处处风情。 只奈何她们竭力讨好的主儿只是眯眼微笑,丝毫不为之所动。 那舞姬见自己的引诱不奏效,于是愈加卖力的扭动腰肢。 身边侍候的丫鬟提壶斟满顾烜手里捻着的空杯,还未来得及低下眼睛时,身侧便响起一道略带微醺的男子低音,“你是任侍郎送给本王的吧……” 如意闻言低首,怯声道:“是……” “呃,本王记得和你一起的还有一个。”他继续说,口气带着调笑。 这话一落,站在一侧的身着粉色衣裳丫鬟便福身道:“回王爷,是奴婢。” 顾烜手里把玩着酒杯,抿了一口,在这两人身上巡视一眼,眼里水润朦胧,笑了一声,“哦,居然是双生子,本王还不曾见过,你们两人叫什么?” “奴婢称心。” “奴婢如意。” 两个人声音都是轻轻小小,带着微弱的怯意,模样也是娇柔可人,确是很能激起男人的怜惜之意,可是顾烜只会觉得有趣。 屋里其他女人见这一对小姐妹得了王爷青睐,颇有不甘的同时也没忘记使出浑身解数来展现自己,古琴混着外面的雨声温婉倾斜而出,歌姬泠泠的嗓音似幽似幻,轻柔婉转。 整整一个下午,顾烜再也没有多瞧她们一眼,看似迷乱暧昧的氛围,他却心中澄亮,并未如他所预想一般沉溺在酒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