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一出,对循化沐家近乎软禁的监管就显得毫不起眼,悄无声息就将沐家从风口浪尖摘了下来。 沐青霜侧身躺在锦垫上,紧了紧身上的薄被,轻声道:“嫂,若回来接手暂代利州、监管咱们家的是旁人,只怕此刻咱们外头就是重兵把守。” 若是那样,即便消息被压下,满循化城——甚至整个利州的人——都会忍不住对沐家心生揣测与猜疑。 所谓众口铄金,到时沐武岱的罪名不实也会被说成真,整个沐家也会跟着陷入百口莫辩的艰难处境。 “这是眼下咱们能得到的最好结果,”沐青霜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向筠绽出一个安抚的浅笑,“贺二哥已尽力了。” 早前向筠是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此刻听沐青霜这样一剖析,什么道理都清楚了。 向筠对贺征执了歉礼:“阿征,早上是大嫂莽撞了,还望你……” “大嫂不必见外,我……”贺征赶忙制止了她,却又一时语塞,实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讷讷垂下眼帘,“都是我该做的。” 向筠望着他,带笑的眼中浮起浅浅泪意。 沐青霜恍惚一笑,垂眼看着地垫上的织锦纹样,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贺征打小就不是巧言令色的性子,无论他为旁人做了什么,从不会挂在嘴边邀功。哪怕别人误会甚至无辜被迁怒,他也很少辩解。 如今五年过去,哪怕他已算得羽翼丰满、位高权重,骨子里的许多东西仍旧如初。 她很庆幸,自己年少时曾倾心过的,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 因沐青霜与向筠对前线的事所知不多,为使她们能稍稍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贺征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向她们说明。 “……事发当晚,主力部队正强渡滢江,江右只剩沐伯父、大哥及汾阳郡主留守殿后,”贺征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分别在三镇扎营,中间两两相隔一二百里,因此大哥与汾阳郡主都说不清楚当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筠手执长柄茶勺,往他面前的黑瓷小盏里添了茶汤,回头看了沐青霜一眼。 斜身侧躺在地垫上的沐青霜微微蜷缩,秀眉轻蹙:“你从江左赶回钦州后,见过我大哥和我爹?” 无论谁说破天去,沐青霜都不信她爹会临阵脱逃。 她心中认定她父亲绝对是被人下套扣了冤枉帽子,只是眼下她所知太少,一时理不出这圈套的头绪罢了。 “我只在汾阳郡主的协助下潜入朔南王府见过大哥一面,他确实不知详情。沐伯父被羁押后,朔南王指派了亲信看守,便是汾阳郡主也无法安排我与沐伯父见面。” 贺征征双手捧过黑瓷茶盏,对向筠颔首致谢后,又看向沐青霜。 “看守者里有我母亲昔年的旧属,我托他偷偷带话给沐伯父询问详情。沐伯父许是出于谨慎,对当夜之事避而不谈,只让他回话给我,让我尽快通知你,万勿轻举妄动。” 此时正值复国之战的收尾阶段,朔南王赵诚铭可谓民心所向,声望如日中天。 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便沐武岱真是被冤枉的,只要沐家拿不出能还他清白的铁证,就绝不能跳出来与朔南王府硬碰硬叫板。 事情扑朔迷离,明面上赵诚铭又没有立刻要置沐武岱于死地的举动,连带对沐家也是留了几分余地的。 若这时沐家贸然高高跳起,不但要惹来天下人的挞伐,还给了赵诚铭一个绝佳的由头,顺势就能将沐家连根拔。 对此沐青霜先前就想得很清楚,倒也不需谁再多言劝说。 眼下她心中最最迫在眉睫的,是另一件事。 **** “沐家人被就地圈禁在循化,不得随意出入,”沐青霜从小软枕中抬起头,回眸看向贺征,“那我林子里的暗部府兵怎么办?兵不可常年无将的。” 虽说她才带人歼灭了一大队越山而来的红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