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答得言简意赅:“不知。” “你当然不知!为师讲了半个时辰,你就盯着窗外发足半个时辰的呆,简直欺人太甚!不思进取!” 面对陈夫子的突然发难,红衣少女并无惊惧,面上反倒浮起倔强之气。 “您并非‘讲’了半个时辰,是‘念’了半个时辰。您忙着照本宣科,还没空加以讲解,若我有那独自坐地就能顿悟的天分,您的位置怕就该腾给我来站了。” 耿直不客气的回嘴惹来满堂哄笑,皮猴子们睡意全消,个个眼儿锃亮地来回看热闹。 陈夫子下不来台,恼羞成怒道:“嫌为师讲得不好是吧?觉着《八阵总述》枯燥无用是吧?天热了,坐着容易犯困是吧?去最后头贴墙倒立着听!” 此言一出,立刻有夸张做作的抽气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窃笑私语。 红衣少女前座的那名玉色武服少年更是吊儿郎当笑出了声。 “夫子,您换只鸡来儆猴吧。这大小姐前些日子遭人暗算,在医官那里躺了七日才好转,今早一来又发现仿佛后院起火,正满心的苦大仇深呢!您若执意要‘砍’她立威,她疯起来怕是敢把您拎去贴墙倒立着授课哟……嗷!沐青霜,你还有没点礼貌了?打人不打头啊!” “沐青霜”这个名字让陈夫子愣了愣,他依稀记得,这里似乎只有一个姓沐的生员。 就在少年捂着后脑勺瞎叫唤时,院中传来课休的撞钟声。 沐青霜轻声道:“夫子,课休了对吧?” 虽是疑问,陈夫子却总觉她只是随口客套,并非当真需要得到自己的首肯。 果然,她没再多看陈夫子一眼,顾自举步迈出,抬手一掌就将前座少年按头压在桌案上的书册间。 “谁是要被杀了儆猴的鸡?谁仿佛后院起火?嗯?算了,你别说话了,放心死去吧。晚些我会到镇上替你打块石碑,刻上‘我的伙伴纪君正死于话多’,以警示后人。” 被脸朝下按头埋进书册间的纪君正吚呜挣扎着,整个戊班非但无人劝阻,还一个个拍桌狂笑起哄。 “瞧这一手‘泰山压顶’,干净利落、精准有力,典范!” “君正嘴碎又能吃,于国无用,埋就埋了吧。” 笑闹间,院中已陆续出来许多课休的邻班学子。 沐青霜不经意地抬起眼,瞥见外头人群中的某个身影时杏眸倏地一眯。 明丽的小脸对窗外扬起,嗓音虽有些中气不足,气势却到位:“令子都!你老实站那儿别动,有笔账我得找你算算!” 语毕,她放开纪君正,一阵风似地就跑了出去。 戊班剩余二十只皮猴子——包括才逃出魔掌的纪君正——立刻应声而动,站起来就跟着往外跑。 一群人边跑还边七嘴八舌朝院中喊话。 “戊班沐青霜单挑甲班令子都,双方私人恩怨,请无关人等自觉闪避!” “谁若不要脸出手助拳,我们戊班可是格杀勿论的啊!” 被彻底无视的陈夫子气得头顶冒烟,瞪眼看着这群小混球呼啦啦冲了出去。 从容行在最后的黄衫少女敬慧仪经过陈夫子面前时,笑容可掬地对他揖了半礼:“只是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夫子不知前情,请勿屈尊插手。” 陈夫子一口老血憋在喉头。 瞧这群魔乱舞的戊班,真是讲武堂经学夫子们的噩梦之地。 沐都督到底是如何骄纵溺爱,竟养出沐青霜这般匪气的女儿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