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谢开颜目不斜视,转身大步离去,本想从地上的长剑上踩过,但脚要落下的时候,他微一咬牙,硬生生跨前了一大步,走了。 岳轻的目光随之下落。 他莫名心塞,这时候意识和身体倒是合而为一,想法十分统一:这小猫崽子,当日是谁百般痴缠让我把自己幼年时候用过的剑给他的! 他下了宝座,拣起地上的长剑,慢慢踱步到大殿之外。 到了大殿之外,岳轻见了满园奇花异草,顿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过去,与还是小孩子的谢开颜一起在花圃中的玩闹的种种情状,他刚刚负手而立,打算整理一下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前方奇花异草一阵簌簌而动,岳轻很清楚地听见无数细语在自己耳边响起:“帝君和颜大人又闹矛盾了啊。” “没错没错,颜大人去新界回来之后本来以为两人能够和好了,没想到和好之后帝君又忽然冷脸,再把颜大人赶走。” “颜大人走了走了,果然就走远了吧。” “走远了就不回来啦!” 然后是一阵细小的嬉笑,再等方才吹来的那一阵风过去,花圃也重新安宁下来,好像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岳轻:“……” 短短时间之内,他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所有,于是依从身体的动作,转身又进了房间。 这一回他进入的是自己的卧室,一层层白纱自天顶垂下,岳轻抬手抚开挡在面前的纱帐,就见纱帐之后,矮脚桌案之上散落了一桌子的算筹。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 属于他与谢开颜的命数尽皆在此。 分则两安,合则一断。 断的,乃是代表谢开颜的那条命数。 他听见自己长叹一声,挥袖抚乱了这一桌天命。 第一一一 地底的阴河依旧泊泊流淌。 抱着岳轻的谢开颜沉默片刻,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将岳轻放在背上。 方才太微借岳轻身体告诉了他“少首山”这三个字之后,又在彻底入睡之前,以一缕神念将未尽的话接着告诉谢开颜。 大地之上有一山名少首山,凡人可去。 大地之下亦有一处名少首山,只有修行中人可去。 凡间的少首山为天下山川之一,地下的少首山却是三千界中一处壁垒薄弱之地。 大凡壁垒薄弱之处,总是多界之出口,岳轻自阴间出来,毕竟也是穿过界限,会出现在那里并不奇怪。 至于这一处少首山如何到达—— 谢开颜想着太微的话: “你沿着阴河再往下走,是三途河;沿三途河一路继续,不要停下,什么时候岳轻醒来,什么时候少首山就到了。” 谢开颜背着岳轻,向前走去。 阴河的前方是石壁。 石壁之后是另外一个空间。 他穿过石壁,顺着三途河,不言不语,一路向前。 岳轻始终停留在属于自己的大殿之中。 自从上一次与谢开颜见面却不欢而散之后,他就一直留在这座大殿之中,在这段时间之内,他的意识与身体就像最初一样渐渐融合,他开始能够真正按照想法控制身体各种各样的事情。 桌案上的算筹被他弄乱了一次又一次,再一次次被重新排列。 每一次算出一个糟糕的结果,岳轻就难忍怒气地将自己的殿宇毁灭一遍,等到第二次开始计算的时候,再提前将殿宇恢复,以备下次事有不偕,再度发泄。 测算之中不知年月,中途依稀有人停留在大殿之外叫了他好久,他也没怎么注意,反正回头自然有“自己”去解决。 好在这一日日不惜耗费神力的努力总算叫他拨弄去了前方的一些云雾,于命运中窥见一点端倪。 两人的命线在不知何时已经缠绕在了一起,他们若长久相处,必有一劫。 至于这劫究竟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来到,依旧一团迷雾。 不过—— 岳轻站在殿宇的废墟之中,目光微闪,唇角不觉露出一缕得意的微笑。 也未必没有化解的方式! 任你奸猾似鬼,也比不过我抽丝剥茧! 事情有了解决的曙光,岳轻顿时放松下来。 他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闲庭信步一般在殿宇之中左右来回,随着他步履的踏足,那些本来支离破碎或者变作齑粉的家具与程设便如时光逆转岁月倒还,一一自地上飞起,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便左右拼接,恢复了过去最光鲜时候的模样。 等岳轻自桌案前走到窗格边的时候,本来如同废墟的大殿已再度变回之前恢弘光耀的样子。 他推开了窗户。 夜风自敞开的窗格中吹入,将他身后的白纱掠起一个小角。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先朝天空的十月看去,而后稍一降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