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金属的材质,端端砸上块鹅卵石,清脆的声音,在这样的情形下是那样刺耳。 彭杰猛地回头。他居高临下,孙廷雅和沈沣的身影顿时暴露无遗。 沈沣见状,懒得再躲,索性跟孙廷雅一起走上高台。这个过程并不迅速,因为两人都没多少力气,可彭杰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直到两人在他面前站好了,才嘶哑着嗓子道:“你们?” 沈沣点头,“是我们。彭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彭杰满脸愕然,“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你们怎么知道这里?” 他居然没有立刻怀疑他们在跟踪他,沈沣有点惊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们听到了次仁的哭声,就找了过来,看到你抱着他两个往这边走……我们是跟着您来的。” 彭杰愣了好一会儿。沈沣以为他会发怒,尤其白天刚发生过那样的争执,可他还是跪在那里,无限疲惫的样子。就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抽走了他所有力气,连声音都是低沉的,“噢……我知道了。” 雪花灌进嗓子里,他剧烈咳嗽了一通,“……那你们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也不要再想带次仁离开。他哪儿都不会去的。我不相信你们。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不,你撒谎。你明明已经信了。”孙廷雅冷不丁道。 彭杰脸色一变,沈沣也诧异地看着她。孙廷雅仿若未觉,自顾自道:“你其实明白,我们是诚心要救这些孩子,并不是在骗你们。毕竟,你也没什么值得我们骗的,不是吗?” 彭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承认?”孙廷雅挑眉,“孩子被抢走了,知道去找村里的负责人,这证明你是信任他们的。难道他们没有告诉你,我们是货真价实的慈善组织?还有那么多愿意跟我们去北京的乡民,他们难道都是傻子吗?你在县医院待了一夜,我不信你什么都没看到。 “要是这些理由都不够,那你下午听到沈沣身份时的反应,总可以说明了。如果只是一个骗子团体的头领,哪儿值得你这么激动?其实你潜意识里明白,做手术是真的,出钱也是真的。你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核心的负责人跟你接触,对吗?” 彭杰张口结舌。孙廷雅盯着他,步步紧逼,“所以,你相信我们是为了次仁好,可你却不肯同意我们的计划。难道说,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孩子的死活……” “你放屁!”彭杰终于回过神来,骂道,“次仁是我儿子,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活着!” “噢?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孙廷雅眼睫落了雪花,低低道,“莫非,是因为她?” 彭杰一愣。沈沣顺着看去,女人手指着一个方向,可那里除了积雪和泥土,什么都没有。 孙廷雅一字一句道:“梅朵,你的妻子,次仁的母亲。你不肯送次仁去看病,是因为她吗?” 她之前一直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特殊。可是刚才,看着彭杰古怪的表现,闻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气味,她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资料。她忽然就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天葬台。 这是村子里的天葬台。 彭杰之所以大晚上来这里,只可能是因为一个人。 因为梅朵,是在这里进行天葬的。 孙廷雅轻声道:“你很爱她吧?你一定很爱她。她离开了,你很难过,很痛苦,就快活不下去了。你不肯让次仁走,其实是因为你自己不肯走,对吗?你不能离开梅朵,你希望随时都能来看她……” 彭杰双目赤红,头发凌乱地缠在一起,像痛失伴侣的孤狼。他想骂孙廷雅,却只能喊出含糊的音节。他已经痛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啊……” 孙廷雅像没看见似的,继续道:“可是我听格桑说过,次仁的名字是妈妈取的。在藏语里,次仁是‘长寿’的意思,梅朵希望她的儿子长命百岁,你却要因为自己的私心害死他,以后到了天上,你就不怕梅朵怪你吗?你还有脸见她吗?!” 最后一句话犹如尖刀,瞬间刺进彭杰心脏。他跪在地上,双手深深插进土里,手背青筋暴起。长发挡住了脸颊,只能听到他在不断重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念着念着,他开始觉得恍惚,似乎又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样孤僻的他,打从生下来就和周围格格不入。同村的孩子没有一个喜欢他,只跟小女孩梅朵,只有她和他要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