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很忙,但陆斯翊说,明天。 母亲的声音里霎时带了笑,絮叨着:“学校里的事忙完啦?那我明天早上去买菜,还要买花——” 一束放在家里的茶几上,一束带去医院。 陆斯翊关掉实验室的灯,一边接电话,一边与朋友往外走。 他在本地上大学,离家不远。 自从父亲不能离开那张病床以后,他也没有再离开过这座城市。 回寝室的路上,少言寡语的陆斯翊听着母亲的话,难得有一些走神。 他在想,明天要早点起来去实验室,提前完成任务,然后回家吃饭。 以及,等会儿挂断电话后,要怎么回那条发错的消息,还有满屏幕的“打扰了”表情。 他准备回复:没关系。 再加一句谢谢。 虽然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酒吧老板只是发错了消息,不会知道他在为什么而道谢。 但他还是想说声谢谢。 夜晚热闹的校园里,暖黄的路灯光拉长了一道道交错的身影。 蝴蝶从长夜飞进了白天。 蹁跹的幻影盘旋在城市上空,掠起一阵看不见的风。 上午的日光正烈,照耀着脚手架上正在高空作业的工人们,晃得人眼晕。 很快,他们就被一个差点踩空摔下去的工友吓清醒了。 旁边的人险些被这一幕吓掉半条命,忿忿地爆了句粗口:“你他妈专心点行不行!” 正挨骂的年轻人面色发白,没敢反驳,双手紧紧攥着绑在身上的绳子。 虽然有安全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他还是吓得不轻,本来浓重的困意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昨天晚上有场球赛,是春节前最后一场大型比赛。 他知道不应该熬夜看的,第二天清早就要上工。 可那场比赛格外精彩胶着,他没忍住,差不多熬了通宵,还喝了点啤酒。 刚才被太阳熏着,困得实在发晕。 回过神来的时候,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空中。 过了好一会儿,年轻人终于平复了剧烈的心悸,瞄了眼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忍不住将身上的安全绳绑得更紧了一点。 他觉得自己运气还算好,傍晚下工了该去买张彩票。 要是换了早些天那根旧绳子,搞不好就断了,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现在工地上好多安全设备都是新换的,正是最结实好用的时候。 这里的工头抠门得很,除非实在不能用了,不然都要凑合着继续用下去。 所以这批新设备不是买的,是前段时间有家专门做这些的公司,在实地检查后免费赠送的,给不少工地都送了。 可能是跟政府或者什么其他部门有合作吧。 是什么公司来着? 他一下子没想起来。 背后的冷汗渐渐消下去。 不能想了,专心做工。 总之,今天是他运气好,以后不能再这么乱来了。 高空工作的身影被日光投落到地面上,与被风吹动的树叶枝桠揉在一起,明明灭灭。 这条马路的入口处,满地斑驳碎影。 人与车汇成的浪潮中,一个模样温善的中年女人骑着自行车,正要习惯性地拐进这条街,忽然想起了什么。 随即,她调转车头,往另一条路驶去。 那句突然记起来的叮咛,让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平淡且开心的笑容。 站在街角的陌生人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阳光落满深红色烂漫的发梢。 他看着她与危险擦肩而过,笑着骑车,去医院照顾植物人丈夫,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新的一年将要到来,车篮里放着一束极美的鲜花。 街上已经开门的商店里,播放起了曲调悠扬的流行音乐。 是近期很火的一个歌手的成名作,嗓音独特的《靠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