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焰一直以为贺桥只是带来未知的故事,却没想到,他就是未知本身。 所以他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故事可讲述。 他好像也并不因此觉得空洞和迷惘。 贺桥说完后,仍旧专注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隐约有一丝担心他不相信的忐忑。 池雪焰望着身边人熟悉的面孔,恍然地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即回应。 他尝试着梳理自己此刻的思绪。 假定贺桥所说的一切都是他眼中的事实,那么在现有条件下,最顺理成章的推断是,他不是什么外来者,就是书中的“贺桥”,只是以某种方式预知了“未来”。 但同名同姓的两个人身上,有那么多的不一样。 性格不同,爱好不同,性向不同,人生规划不同,对待兄长的态度更是天差地别。 那不是一种可以靠掩饰做到的平静与置身事外。 池雪焰不知道贺桥来自哪里,贺桥自己也不知道。 听来荒诞,可像过去的每一次对话一样,无论真假,池雪焰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说的话。 所以,他不会再问贺桥究竟是谁,只是问些琐碎的小事。 “今天是你自己的生日吗?” “是。” “为什么会喜欢看新闻?” 贺桥的答案和在网吧那时一样:“有时候会觉得很好看。” 只补充了一条不知在何处发生的记忆。 “我看过一些这个世界里的新闻,都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 没有坐标的细节构成了他仅有的零碎记忆。 爱好与性格始终不明来历。 贺桥终于对他坦诚了真正的自己,却依然是那个神秘的穿书者。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池雪焰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种仿佛更理所应当的,难以接受的心情。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既无趣又离奇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在很早之前,贺桥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就与未知绑定在了一起。 永远无法确定的生活,永远无法确定的未知。 池雪焰安静了片刻,话语蓦地跃到了与贺桥无关的部分。 “在书里,我是怎么死去的?” 他之前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贺桥也没有主动提起。 即使池雪焰从小就对母亲热衷于算命的举动嗤之以鼻,但在接受了世界是本小说这件事后,这样近乎预言式的悲惨结局,听来总让人心生不愉。 犹如活在一部早已写好血腥结局的恐怖电影里,余生都要提防某种可能陡然浮现的死亡预兆。 现在,他忽然想知道了。 可如同自己的来历一样,贺桥还是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他注视着池雪焰的眼睛,坦诚道:“我不清楚具体的方式,只知道它发生了。” 闻言,池雪焰想了想,试图翻译:“就像在小说不起眼的角落里,简单写了一句,大反派死了,却没有写死因,连做下好事的人都没有提?” 他看见贺桥轻轻颔首。 池雪焰便有些讶然地笑起来。 写下故事的人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毫无必要地描写了他不戴耳钉的琐碎细节,又舍不得花笔墨去描写他应得的惨烈结局。 到了这一刻,他只剩下一个问题想问了。 夜色愈发浓郁,车窗外闪过一面面商店的玻璃橱窗,贴满了红白相间的雪花和圣诞帽,两抹截然不同的色彩,却有种本该如此的温暖。 贺桥认真地回答了身边人的每一个问题。 每句语气平淡的提问,都让他的心间升起一丝难言的雀跃。 池雪焰相信他说的话。 没有质疑这个听上去实在不太像是真话的故事。 他的目光也如往常一样明亮,不含任何茫然、无措,或是惧怕。 在今晚之前,贺桥曾无数次想过,池雪焰应该不会害怕接近这样一个没有来历的人。 未知在很多人心中,都意味着恐惧,唯独对他来说不是。 但这是一个要花一些时间确认的问题。 即使贺桥在小说与现实世界中,都深刻地领会过池雪焰的性格,他还是下意识地想更谨慎。 这是踏错一步就无法回头的事。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