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浩初顿了顿,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闪到床帷后。 韩家和施家的恩怨,知道的人太多。 他的确不方便在忠勇军的地盘公然露面,让人知道他已暗中和闻博等人联手。 或者,也不算联手。 因着共同的目标,因着某个人的缘故,各司其职完成了同一个任务而已。 闻博等人负责诱十一和凤卫上山并下毒,而施家杀手则负责在路上伏击,好让他们死在“山匪”手中,而不是死在韩天遥的忠勇军手中。 毕竟朝颜郡主身份特殊,不论成败,总得事先安排好能让所有人得到可以脱身的后路才好。 聂听岚打开门,便见闻博紫棠色的面庞尽是汗水,匆匆问道:“施公子在不在?” 聂听岚道:“正在休息。闻大哥有急事?” 闻博道:“刚有不明身份的人闯入施家部属的帐篷,自称是施相所派,却和公子的人起了争执。我这边远远看着,也辨不出真假。” 施浩初这才步出,皱眉道:“京城近来正是多事之秋,父亲怎会这时派人过来?莫非不放心这边的事?” 他转头向外唤道:“大武,随我走一遭;小武,你在这边保护少夫人!” 到底不在自己营地,何况此处地势委实陡险,他早让亲随里身手最高的两人跟在自己身边贴身保护,若有不妥便会发出暗号,以便驻在附近的部属也能即刻相援。 举步待走时,聂听岚忙将他牵住,柔声笑道:“浩初,夜间山路陡峭,看着委实惊心。不如你就叫大武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若是咱们相府的人,其他人不认识,长年跟在你身边的大武必定是认识的,过去说明白便是。” 施浩初听她说得殷切,目光里不掩担忧,不觉伸手抚向她蹙起的眉眼,又替她扯了扯肩上滑落的外袍,笑道:“也好。我在这边伴着你便是。” 聂听岚便松了口气,看他遣出大武,便邀他至琴案边听她抚琴。 闻博犹不放心,却走到窗外和小武说话。隐约听得是在跟小武述起人大致相貌,想来还是不大放心,希望能问出些眉目。 施浩初颇有文采,琴棋诗词都有涉猎,听聂听岚奏琴时便以指叩桌,低眉轻轻相和。 这时忽闻窗外小武一声惨叫,聂听岚一惊,指下一根琴弦已然绷断。 施浩初忙道:“别怕,我去瞧瞧。” 他拍拍聂听岚的手以示安抚,自己却已飞快起身,冲向窗前察看。 聂听岚略顿了顿,便已站起身来,提起裙裾急急奔向他,“浩初,小心!” 施浩初一眼看到窗外闻博正徐徐将沾着血的长剑自小武胸前拔.出,惊骇之下,一把抓过走到近前的聂听岚,边往门外奔去,边叫道:“阿岚快走,有陷阱!” 这时,他后背猛地一凉。 那种冰凉的触感陌生而可怕,正如他一回头见到的聂听岚那张恐惧却决绝的脸。 他始终不敢相信捅入后背的那一刀是她在动手,艰难地转过身,努力地想看清他这个同床共枕五年之久的妻子。 聂听岚因他的注目连退了十余步,贴到了冰冷的墙壁上,——倚山而建的屋子,墙壁后便是山壁,越发地冷而硬,退无可退。 锋利之极的短匕“当”地落地,血迹星星点点撒于地面,并不刺目;但聂听岚洁白的手上却在拔匕时染满了血。她退缩着墙边时,手掌便忍不住蹭擦在衣衫上,那烟白的衫子立时多了许多狼藉血印。 冰凉的触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灼般的疼痛。 施浩初吃力地喘着气,颤抖的手指向她,问道:“为什么?” 聂听岚喉嗓间仿佛被什么掐住,好一会儿才“格”地笑出声来,“施……浩初,当年你抓了我父亲,强逼我跟你的那天,便该想到如今!” 忆起从前之事,施浩初细长的眼在痛苦里眯起,面容有几分扭曲。 “我最初逼你不假,可如果不是你父亲不检点,怎会被人抓.住把柄?若非施家,谁能保得住他后来的荣华富贵?我疼你宠你,哪怕你跟施家的对头暗通款曲,我都百般维护,不让父亲知晓……五年,捂不热你一颗心便罢,还换来你一刀穿心?” 他仔细一想,便悟了过来,“是了,你这次逃出,就没打算过回头!故意百般认错赢回我信任,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里,借刀杀人,然后杀人灭口!你挡不住韩天遥渐渐倾心朝颜郡主,只能设计杀了朝颜郡主,然后嫁祸施家!我若死了,自然也只能算到凤卫头上……你为韩天遥成了寡.妇,又回不了施家,韩天遥便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也没法再把你推开,你……怎能这般毒辣!” 施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