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逃亡在外,还是得解决这温饱。几人跑了一路,消耗得很大,也该进些食物了。 柳静水叹口气,撸起袖子就要去处理这条鱼。 他厨艺不错,奈何大哥只给了一条鱼,也就只能随便烤一烤,凑合着吃。这条鱼不小,分到那么多人手里却也少得可怜了。 看柳静水在分鱼,柳希夷便摇摇头:“小渊,我吃不下……别给我了。” 他常年病痛缠身,在家里时面对山珍海味都很少能有什么胃口,何况这没滋没味满是腥气的鱼。这种东西吃下去反倒比饿着更让他难受,柳静水也就没勉强他。 柳静水便将鱼递给了他身边的摧锋,摧锋也是摇摇头。 这就多出来两份,柳静水打算全喂给正低头小口小口吃鱼的那只猫。楚晏被他这目光看得不禁抬了头,莫名就有些羞赧,便瞪了他一眼。 柳静水低低笑了一声,才放下手,柳希夷在一旁道:“那边火烧得正旺,原路回去是不可能了……还得再找找路。” “嗯,没离开太远,回去倒也不难。”柳静水拨弄了两下火堆,“蛊王已死,剩下的那些小喽啰也好收拾,此事已了,武林盟可以回中原了。” 柳希夷神情一松,温声道:“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再忧心了……再过上两月也要年底了,不如直接随我回家?” 柳静水每年年底都会回蓝溪家里一趟陪陪家人,眼下已到九月,等回到蓝溪休养几日也差不多了。可他刚刚还说过会陪楚晏去圣城,楚晏便是心头一紧,生怕他为了家人动摇。 柳静水却道:“不,这事还没完。” 楚晏疑惑:“为何?” 柳静水叹息道:“毒神宗已灭,归武林盟管的江湖之事的确已了。剩下的乃是黑衣旅该管之事……永安王要准备动手了。” 柳希夷脸色一变:“你向我要阵法,难道是……” “引黑衣旅去看我知道的证据。”柳静水沉声道,又特意对楚晏解释,“永安王多年前就在谋划起兵之事,又联合了毒神宗,想得到蛊毒邪术助力……这南疆诸部也早有异心,如今为永安王效力。朝廷两年前就有所怀疑,让黑衣旅借着雅集暗中调查,却没有查出什么来,后来毒神宗四处作案,才叫人抓住了尾巴。如今黑衣旅剿灭毒神宗,大大削弱他们势力,他们接下来必定会有动作,兴许会直接拼个鱼死网破……而黑衣旅却还因证据不足,无法动手。而我在被毒神宗控制的那段时日里,刚好知道了证据。这南疆山间,有多处军备储藏之地,可是永安王谋逆的铁证。黑衣旅难得来这南疆一次,这时候若不将他们引过去,可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 柳希夷点头:“这样也好……” 早知那永安王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他所图竟然如此之大。楚晏听得不由咋舌,又觉柳静水用阵法把人引去实在奇怪,道:“那……你直接与黑衣旅说不就是了,为何要绕那么多弯子?” 柳静水缓缓叹了口气:“因为……我若不绕这弯子,可能柳家也要毁在黑衣旅炮火之下……” 楚晏暗暗心惊,柳静水抚着他披散在背上的发,眼神一暗,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他徐徐道:“柳家与他们皇家的恩怨有些牵扯……我必须撇清关系,装作不知,让他们自己去看。这些恩怨说来话长,先帝当年杀兄夺位,而被先帝所杀的这位兄长,与爹爹是至交……先帝又只是婢女所生,被其余兄弟排斥,夺位一事自然让其余兄弟怨恨,立国之处便曾有人起兵作乱。而爹爹江湖中人,极重道义,一心为至交报仇,便与永安王共同谋划过起兵之事……直到我外出寻斫琴之料,被永安王诱骗下了寒毒,爹爹才与永安王决裂。之后爹爹离世,我们兄弟几人便远离了这些事。” 那时他才刚过十六岁生辰,只是个除了诗书礼乐和武功之外,什么都还不懂的少年人。为了斫一张好琴,带上行李就开始四处游历。永安王在他眼中也还只是一位与各派交好的前辈,所以收到邀约之时,他毫不犹豫地去赴约了。 皇家贡茶的香气飘入鼻间,清冽茶水入喉,他也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直到他觉得视野中一片模糊,脑子开始晕眩,他才知道自己有了危险。 可那时他没有了任何抵抗之力,再醒来时就被关押在一个地牢里。 他是如何逃出来的,他自己都记不清了,那段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他也不会去回忆。 从那之后,他知道了很多事。每一件都让他离那个只会弹琴赋诗、舞刀弄剑的少年越来越远。他开始会在每件事上都考虑很多,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终于开了刃。 如今他早已褪去所有的稚嫩,对任何事都能把控。他现在不想让楚晏忧心,所以在说这些事,没有太多的情绪,好像只是在说别人的事,几句话便讲完了之前的多少年。M.damINgPUmP.com